第十一章 萬仞指峰能擔否 第十五節 賭注(第3/4頁)

聽到黃石說只能接受投降、不能接受議和時,金求德擊節叫道:“大人說得好啊,一語道出大明縱橫三百年的原因。好比這建奴雖然縱橫十余年,但除了科爾沁蒙古和女真這些不和我大明接壤地部落以外。哪個敢和建奴苟且?還不都是因為我們的強大麽?”

蒙古各部落和大明已經打了三百年的交道了,而長期以來明朝的國策一直類似黃石前世的美國,所以後金雖然勇悍,但蒙古各部落還是不看好後金的前途。因為明朝一向是以堅決不妥協聞名的。自現任成吉思汗以下,蒙古人目前主要也是在琢磨怎麽多砍幾個後金首級。好去大明換銀子,而不是和後金同流合汙。

黃石同樣記得前世滿清對外的奴顏婢膝政策,打敗也賠款、打勝也賠款,甚至隨便誰來威脅一下都能榨些油水。不光是大流氓國家常來做客,其他的小流氓國家也都要來占些便宜。虧得有些人還把這種行徑稱為高瞻遠矚、大丈夫能屈能伸。一個好好地有骨氣的中國,這都是被建虜的包衣邏輯帶到了什麽地方啊,自開天辟地以來,中國什麽時候被欺負成這個樣子啊?

——袁崇煥這種議和思路,不是也被某些專家、教授稱為救大明的必由之路了麽?果然包衣奴才的邏輯是不變地,他們的膝蓋生來就是用來跪的。永遠也不能理解華夏寧折不彎的風骨……雖然我回不去我的時代了,但我堅信:已經站起來了地中國人民,再也不會被這種包衣邏輯所迷惑。

“我大明雖然一時受窘,但無論建奴如何拉攏,蒙古各部多不願輕舉妄動。因為他們皆知中國無久屈之理,今日上了建奴的賊船明日可就下不來了。”金求德嘿嘿笑了幾聲。語氣裏充滿了不屑和輕蔑:“要是朝廷真的打算議和,人家恐怕會覺得我大明心虛,會想他們今日搶劫一把、明日也能有退路,嘿嘿,末將恐怕那就真要國無寧日了。建奴對袁大人言辭謙卑,這件事情以末將觀之,多半就是要借此堅蒙古各部之心,以打破大明對他們的四面包圍之勢。”

金求德的見識讓黃石又嘆了口氣。歷史上“勇於任事”的某人自作聰明,不經過朝廷許可就派人去和後金通信議和,後金政權也故作低姿態,更引得某人去吊唁努爾哈赤,並把這事情大肆在蒙古宣揚,結果等天啟六年十月,明朝再派員去蒙古動員時,大明地官員竟然被蒙古人鞭打,還怒斥他們:“你們漢人好不曉事,成天讓我們去打死打活,自己卻今日議和、明日吊唁,那我們還不如投了後金去呢。”

金求德歪著頭琢磨了一忽兒,突然又是一聲冷笑:“這袁大人也蠻精明的嘛,似乎反復試探大人是不是有畏懼他之意;對於大人所談打擊建虜的種種計劃,他準是擔心大人的計劃成功,財權會從遼西流向長生島,而且也沒有了他立功的機會;至於招安,他明明是想替自己請功,卻想讓大人來承擔朝野痛罵地風險,嗯……”

“大人拒絕了就是,”金求德的眉毛一揚,臉上也露出了些許困惑:“大人又何必罵他賣國?這既得罪人,而且也和賣國根本不沾邊嘛。”

“你認為什麽是賣國。”

金求德毫不猶豫地回答道:“為了個人的權勢、財富或者生命,而讓國家蒙受損失。”

“嗯,不錯。”黃石沉思了片刻,擡頭對金求德說道:“我意已決,我要彈劾按察使袁大人:妄受節將叩拜,無人臣體!”

金求德愣了一會兒,失笑道:“大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您這是欲加之罪。”

“是的,我知道,但這封彈劾一上,我和袁大人從此便是水火不容了,這個明眼人也是一看便知。”

金求德盯著黃石的眼睛看了許久。才緩緩說道:“大人,屬下敢請大人三思,這樣肆意攻擊一個剛立下大功的文官,不但對大人清譽極其有害,而且簡直就是公然與天下的文官為敵。”

“大人。”金求德又加重了語氣,沉聲問道:“屬下鬥膽,能問一問大人決心這麽做的原因麽?”

“原因麽……我想皇上還是更欣賞我一點,我想皇上為了息事寧人。會把他調離遼東地。至於原因麽?”黃石用手指在桌面上輕輕地敲打著……

今天他和袁崇煥交流了沒有多久,黃石就證實了袁崇煥對武將及其鄙視。這個發現讓黃石心中湧動起莫名的煩躁,似乎自己以往對袁崇煥的認識有一個隱患,但他怎麽找也找不到這個隱藏的危險,這更加劇了黃石心中的不安。

直到袁崇煥開始講述他對遼餉地意見時。黃石才猛然意識到:他以前根據漢奸劉興祚的秘信而做出的推論是經不起考驗的。自己一廂情願地認為那封信可以同時證明毛文龍和袁崇煥的清白,但是他錯了,那封信只能說明在劉興祚和皇太極眼裏,毛文龍是不會叛變的,但絕不說明袁崇煥殺毛文龍是因為中了反間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