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在朝鮮 第四十五章 風雷(上)(第2/4頁)

槍聲已經依稀可聞,在遠處的丘陵山地回響,騎兵往來回報。大家的心思都不怎麽在地圖上面,反正形勢清晰得很。死死守著就對了,聶士成可沒有什麽進退的自由。死保東線,他是對徐一凡拍了胸膛的。

大家只有一個感覺,這股日軍來得好快!

上陸不過三天,就逼近了慈山一帶,還絕不停頓整理,悍然發起了攻擊!這種素質,讓在場所有聶士成的心腹手下,甚至包括他都臉色難看得很。

聶士成看看遠處,聽聽槍聲,又看看地圖,微微搖頭:“來得太快了……”

他低聲問:“今天什麽日子了?”

一個麾下軍官大聲回答:“軍門,二十五日了!”

聶士成臉色有點發青:“就算徐大人今天回師,沒有三五天也趕不到慈山,就算五天好了,咱們要死守到八月三十,就憑我這二千兵……”

大家都默然無語,慈山地勢也很險要,周圍山地,標高也越千米左右。一條官道直通,過了慈山就分為兩路,一路向安州,一路向平壤。扼住慈山,就有些象徐一凡當時扼住洞仙嶺主陣地一樣。主力攻守戰毫無疑問是發生在這裏,兩翼盛軍,就算再不能戰,擋擋那些爬山就累得半死,無法攜帶多少武器彈藥的小股日軍,應該是沒有什麽問題的。

問題就在於,當初在牙山,聶士成所部士氣尚高,也是據險而守,也沒擋住日本人一個支隊的攻擊幾天!

這股日軍來得出乎意料的快,徐一凡回師不知道還來得及與否,要是丟了慈山一線,那朝鮮全局恐怕就有不忍言之事了。誰都知道,為了打掉第五師團,徐一凡已經拿出了吃奶的氣力,將所有能戰之兵都抽調上了!

一個派駐聶士成所部的禁衛軍聯絡參謀軍官猛的站了起來,整整軍帽:“聶大人!沒什麽好商議的了,咱們死也要為徐大人守住後路!在這裏聯絡籌劃已經無此必要,屬下等幾人願請拿步槍上前線,給戰壕裏多添一可戰之兵!聶大人,屬下等幾人奉請!”

話音未落,幾個聯絡參謀軍官全部起立,肅然行禮。

聶士成咬咬牙齒,緩緩的掃視了麾下那些軍官一眼,有的人咬牙切齒,有的人臉色鐵青,還有的人目光猶疑,明顯是心懷懼意。

“打他媽的!我不能讓左冠廷白救咱們一次!他葬在漢城,我就葬在慈山了!都上前線,各督一營,誰都不許後退!大家都是五尺的漢子,咱們再逃一次麽?”

聶士成臉都漲紅了,剛才那幾個禁衛軍軍官的目光刺得他渾身發痛。北洋水師完了,左冠廷死了,葉志超他們敗了,有的人對得起祖宗,有的人對不起。他可不想就算活著,也被人戳脊梁骨!徐一凡給了他一個贖過的機會,他可不想和葉志超他們一樣,灰溜溜的回去,背負天下的罵名,那樣真的是死不如生!

他甩掉身上的鬥篷,一把按住腰刀:“走!都上第一線!各位記住,我聶功亭就在你們背後,誰敢後退一步,我認得你,這刀認不得你!”

※※※

槍聲在山谷裏面回蕩,彈雨咻咻而過。在空中劃出了連成一片的呼嘯聲音。

川上操六舉著望遠鏡,背靠一顆大樹,死死的看著對面的攻守狀況。

慈山正面,扼住官道的山地,已經構築了土木工事。在禁衛軍參謀軍官的指導下,聶士成所部也挖了戰壕,設了障礙。雖然遠不如洞仙嶺那裏的工事完整龐大堅固,但是也相當可以了。至少比起淮軍以前常規的木柵胸墻加上壕溝的防禦體系堅固了許多。兩個聯隊的日軍輕兵襲遠,也沒有攜帶多少重武器,彈藥也就是隨身的基數,攻擊起來,非常吃力。

一個個前哨陣地,疲憊饑餓的日軍拼死爬上去,留在山坡上面的就是累累的死傷。但是只要逼近工事,那些可以在陣地裏面做堅定射擊的淮軍士卒,多半就紛紛退避下去,撤向後面一座山地。

在川上操六的所在丘陵的反斜面,是大隊大隊的日軍正在席地修整,準備接替攻擊。三日的強襲行軍,讓這些日軍官兵都衣衫破爛,面無人色。有的人掘了草根,就在嘴裏嚼著。川上操六當時的命令,就是多帶子彈少帶幹糧,到了現在,這兩個沒有輜重縱列隨行的聯隊,幾乎已經斷糧了!

嗖的一顆子彈掠過,打在他靠著的大樹上面,飛行了這麽遠的距離,子彈已經無力,只是在樹幹上面撲的發出一聲輕響,讓幾點樹皮濺落下來。

川上操六動也不動,身後幾個軍官已經撲了上來,要按著他趴下來。川上哭笑不得的甩開他們:“這是幹什麽?”

“閣下,危險!”

幾個忠心耿耿,帶著參謀佩飾的軍官都是臉有菜色了。川上以中將之尊,和他們一起步行強襲,一起餓肚子,不避矢石的跟著他們第三師團一起強襲,已經贏得了這些軍官的最大愛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