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在朝鮮 第八十四章 底定(上)(第3/4頁)

國朝二百余年,這是扶危定難第一功!道光爺以降,也從無此等大帥在國戰當中,如此揚眉吐氣!

一方面是真的服了徐一凡的胸襟手腕本事,另一方面也未嘗無有觸動。他們在觀望,在躊躇,在東想西想的時候。也只有徐一凡,頂著壓力,仍然一心在此國戰上,直到一戰功成!跟著這樣的大帥,至少不會象跟著中堂爺那樣對外窩窩囊囊的。

宋慶和依克唐阿怎麽樣他徐邦道不管,反正這支從拱衛軍和旅順北洋殘兵改過來的營頭,是跟定徐一凡了!

李雲縱和楚萬裏對望了一眼,楚萬裏笑笑,低聲道:“我說什麽來著?該是有些人選隊站的時候啦!這家夥,你打發吧,我找地方睡他媽一覺去,累個臭死,也沒見多一文餉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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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南欽差諸軍營務大臣行轅。

大雨如織。

雨幕當中,數十將佐按刀肅立在空蕩蕩的轅門大營之外,白發老將宋慶赤裸著上半身,背後背著荊條,跪在雨中。大雨將他白發白須打得透濕,更顯得衰頹不堪。周圍全是毅軍將佐,一個個臉色都不好看,可是怎麽勸宋慶,怎麽拉宋慶,老頭子都不肯起來。

毅軍上下,都覺得灰溜溜的沒臉。徐一凡拉回來反攻的三支軍隊。毅軍當初是打得最苦最狠的,反攻為子弟報仇呼聲也最高。結果反攻開始,宋老軍門卻打得最是有氣無力。禁衛軍一戰功成,徐一凡把他的戈什哈都填了進去!結果到了今日中午,毅軍才開始過河追擊。徐邦道跑得最快,依克唐阿搶了田莊台,宋老軍門這些眼前的功都不去搶,卻帶著他們去找鬼子最多的地方打。結果過河之後才發現,禁衛軍幾乎把什麽活兒都幹完了。

就算如此,鬼子崩潰成這樣,老軍門帶著他們,千把鬼子俘虜是能抓的,這種便宜大功,還能輕輕放過?誰成想宋老軍門卻鐵青著臉自語一句:“沒臉見人!”帶著他們就返回了遼河西岸,如此大雨,就來徐一凡行轅之前負荊請罪!

決心投靠的徐邦道跑得飛快,湊得最近。依克唐阿是滿人,投誰也不會投徐一凡,現在就盤踞田莊台,借口整頓隊伍,準備繼續聽令出擊,就是不來照面。毅軍上下最是不尷不尬,投徐一凡拉不下臉,要不幹脆就學依克唐阿,心狠一點兒,幹脆不和徐一凡照面,誰知道老軍門發了什麽痰氣兒,非要來負荊請罪!那徐一凡架子也真大,居然就讓老軍門在這大雨當中,跪了好大一會兒,那頭就是簾幕低垂,就是不出來!

宋慶卻越跪神色越是寧靜。可饒是他心靜如水,初秋大雨下徹骨的寒意,身子骨卻有些當不住。微微在那兒發顫。一個親信副將忍不住,扯下鬥篷就披在他身上。宋慶身子一扭,又把那鬥篷甩在地上。那副將撲通一聲,和宋慶跪了個臉對臉,聲淚俱下:“軍門,您身子骨當不住啊!徐大帥立了大功,要怪罪什麽罪過下來,咱們領了,朝廷也會伸把手的!”

宋慶冷冷瞧了他一眼,蠕動著凍僵的嘴唇:“混!摸摸良心,咱們還有臉沒臉?人活一世,憑的就是良心,知道對錯!我跪的不是大帥,是跪的死在這裏咱們幾千弟兄!當初咱們可是一起發誓,要為他們報仇的!現下我們做的卻是什麽?人錯一次就夠了,難道還要一直錯下去?大家還沒想明白,什麽道兒咱們該走,什麽不該走?要怎麽做,才對得起死去的弟兄,才對得起祖宗給咱們的這個身子?”

他一句句說得艱難,身後將佐也全都動容。毅軍久駐口外,吃的餉少,過的日子苦。甲午戰事起後,聞調即至,諸軍當中,也打得最苦。到了最後,對朝廷忠心耿耿,卻落了一個沒下場!此戰內幕傳出去,被人戳脊梁骨也就罷了,也當真對不起死去的弟兄和自己良心!

即使想想前途,也不樂觀。北洋的大靠山倒了,北洋嫡系都在各找門路,他們這些旁系更不用說。依克唐阿是滿人沒法比,算來算去,如果徐一凡追究此事,徐邦道已經橫心投靠不用說了,朝廷為了給天下一個交代,也只可能對毅軍下手!想想這個朝廷的行事擔當,這種可能性最大。當初就有以豐升阿吃掉毅軍的心思。對徐一凡既有了交代,同時還掌握了一支軍隊在手,再便宜也沒有了。

可憐他們對朝廷忠心不二,朝廷過去幹的,現在幹的,將來會幹的,都是這麽沒屁眼的事情!倒不如當初就跟著徐一凡,只做對得起祖宗,對得起良心的事兒,管他媽這個朝廷是圓是扁!

大家一下就明白了宋慶的心思,老軍門一是真的良心愧疚到了極處,誠心誠意的負荊請罪。另一層意思就是終於下定決心,為毅軍子弟,找一個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