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鼎之輕重 第十四章 天下風雷(七)(第3/6頁)

溥仰為難的看了賈益謙一眼,再瞧著徐一凡只是板著臉盯著他。最後只得吞吞吐吐的將那天情形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連康有為最後追出來的那句狂話也沒錯過。

徐一凡眼珠子一轉,頓時就暴跳如雷的跳起來,走過來一腳踹在溥仰肩膀上,接著就跺腳大罵:“康有為,老子戰你娘親!你這個家夥,小人得志起來了啊……得讓你瞧瞧,你徐老子的厲害!一群烏龜王八蛋,以為到了京城,就反了潭了?徐老子收拾你們,你們咬得了徐老子的鳥去?溥仰你小子,也是沒出息,怎麽不當面抽他丫的?你的黃帶子呢,怎麽不拿出來抖威風了?一群混帳王八蛋!沒一點順心的事情!老子倒要瞧瞧,你們能扛得住徐老子多久!”

說著又接連幾腳,踹在了溥仰身上。溥仰跪在那兒挨踹,心裏頭只剩下無奈:“還不是你徐大帥交代的,在譚大人面前得規規矩矩的,什麽也別多說……反正天大地大,現在你最大,也不知道是不是還記著那一鞭子的仇……”

徐一凡在那裏咆哮,賈益謙卻覺得徐一凡只是在指桑罵槐,句句都沖著他頭上招呼。這二百五簡直是無理可喻,實在忍不下去了,他將茶碗重重在桌上一頓,站起來拱手道:“徐大人,須知道,這兩江之地,還是大清的天下!大人如此行事,屬下已經無話可說,現在就回家閉門,或參或彈,甚至讓徐大人麾下這群虎狼上門抄家,賈某人聽之而已!徐大人這種上司,賈某人伺候不了!”

說著就狠狠一甩袖子,腳步聲重重的走了出去,徐一凡一邊瞧著他的背影,一邊繼續叫罵,直到看不見賈益謙身影了,才回頭朝一直在看戲的張佩綸和唐紹儀笑道:“戲演得如何?”

唐紹儀一笑不加以評論,張佩綸卻是拍手:“也只有大帥這種人物,才演得出來!我輩還是書生氣重了一點!”溥仰跪在那裏滿心無奈,又被當成道具被大帥拿來演戲了,這幾腳算是白挨……

徐一凡瞧瞧溥仰:“滾起來!這兩件差使就算了,看這幾腳份上,就當沒吩咐你去辦……你小子,怎麽幾天假一放,身子骨就軟了?踢兩腳都吃不住勁兒的樣子,給老子滾到親兵大營房裏面去,先給老子跑幾天操場,鍛煉結實了再來當差!老子不要軟蛋!”

給徐一凡這麽一罵,溥仰倒踏實了,跳起來笑道:“遵大帥令!”

徐一凡不理他,揮手讓他退下,回頭對唐張二人道:“哪位大筆一揮,給京城去個彈章,重重的參康有為那家夥一本……嗯,就安他一個藐視大臣,離間君臣的罪名,什麽難聽罵什麽,擺出一副我徐一凡和康有為不共戴天的架勢出來……”

唐紹儀遲疑一下:“大帥……康有為這等狂生,罵兩句似乎就夠了,寫彈章上去,反而是把他當了一個人物,朝廷反而要高看他一眼,這個似乎……”他一下反應了過來,看徐一凡只是含笑不語,哪還有剛才半點二百五丘八樣的影子!

他下意識的轉頭再看看張佩綸,這位也只是淡笑。看來徐一凡這話才說出來,張大才子就明白了徐一凡的意思。唐紹儀微微有點嫉妒,這官場心術,看來自己還是要和張佩綸多學學啊……

徐一凡擺擺手:“都休息,都休息!傳令親兵營和戈什哈,都做好準備,等白斯文來稟見,立即行動!回了國內,反而是悶得讓人喘不過氣兒來,早攪動這死水一天,也能讓人多松快一天!”

※※※

北京,會同館。

這處禮部衙署,譚嗣同等新黨清流流寓京城的公館門口,滿滿的都是車馬。今日更比往常還要熱鬧的三分。作為對日和談的副使,譚嗣同即將就要離京趕赴天津。既然是欽差副使的身份,要添置的行頭儀仗就要許多。門口川流不息的,盡是轎子店送來新紮綠呢大轎,成衣鋪送來新置行裝,鼓吹鋪送來全副吹打儀仗……光緒知道譚嗣同是千金到手,立刻散盡的性子,雖然是世家子弟,卻沒幾個錢,特地撥了五千兩自家用度賞下來,讓譚嗣同添置行裝,讓和譚嗣同往來密切的京城清流,很是感慨了一陣天恩浩蕩。譚嗣同倒笑笑沒說什麽,賞銀子他就拿著,天家恩情,反正都是要粉身碎骨來報答,說一些空話,又有什麽意思?

除了光緒賞,慈禧也賞了一千,對日和談欽差正使世鐸昨天也來拜會了譚嗣同一番。這是軍機大佬第一次和譚嗣同談話,會同館裏面傳出來消息,世鐸對譚嗣同很是客氣,也表示了這次和談,要借重他的大才,他世老三不過拱手畫諾而已。告辭的時候還要送二千兩儀金供譚大人買筆添墨,不過倒是被譚嗣同婉拒了。

京城官場鼻子最靈,都有嗅著風尾巴就知道風朝哪裏刮的本事。自從徐一凡高調到了上海,又啟程前往兩江——估算時日,現在差不多也到了。宮裏頭,尤其是樂壽堂那位老太太,原來對這些清流很有點不陰不陽的意思,瞧著也是變了。光緒得此鼓舞,召見大臣的時候,三兩句話裏頭,總有一句是在說振作刷新。朝廷再不做點樣子出來,真的要給現在到南邊那個家夥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