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鼎之輕重 第十五章 天下風雷(八)(第3/5頁)

溥仰瞪他一眼:“大帥怎麽行事,還要向你小子解釋不成?大帥總能料理得妥妥帖帖的!咱們愛新覺羅家,兩百年就用的是這些王八蛋,怪不得現在日子一天兒不如一天兒呢!”

兩人正說話,白斯文也走了過來,到了這個時候,白大知縣也鎮定了許多。雖然臉色還有點發青,不過再沒了半點畏縮。下半夜打著火把辨認這些家夥的時候,誰看到他不破口大罵?表態要娶他守寡二十年的老娘的好漢子也很不在少數。

一開始白斯文還心虛著囁嚅解釋,到了後來,白斯文給罵得急了,臉抹下來揣荷包裏。老子就給徐大帥效死了!你能怎麽吧?光著屁股蹲在這兒的又不是白老子我!你小子有我這個門路,還要比我白斯文狗腿十倍!

他和手下佐雜,勤勤懇懇的,不過兩個時辰功夫就將擒獲的所有人都分辨了出來,這個時候大步的走到了溥仰王超身後拱手,站在兩人背後他忍不住就有些感慨。

背後是一堆亂七八糟的家夥,眼前這兩個年輕軍官,武裝帶將西洋式呢子軍裝腰殺得細細的,過膝馬靴反射著晨光,身邊是一群雪亮的刺刀叢林簇擁,寒光閃閃……兩人不過在負手閑談,都站得腰背筆直,和後面那堆爛泥潭比起來,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這氣數如何,真難說得很哪……

想到這個,白斯文本來就完下去的腰就更低了三分:“二位軍門,人已經全部分完,一共三百八十九堂官,佐雜小老爺還不在其內……二位軍門還有什麽吩咐?”

溥仰回頭瞧他一眼:“能有什麽吩咐?光屁股的丟一條褲子給他們,那麽小的玩意兒,就別拿出來丟人了,全部押走!送兩江督署!”

白斯文又湊近一步,壓低了聲音:“賈藩台和劉臬台也在其中……這二位……”

溥仰又哼了一聲:“還能大過咱們大帥的軍令?大帥給過他們臉了,他們是一把把的朝下撕!現在還想八擡大轎?跟著一塊兒步蹽吧……早晨起來走走,強身健體!”

白斯文只得苦笑點頭,眼前這一口京片子的禁衛軍軍官,可真有個橫勁兒!和他那個徐大帥,也算是差相仿佛了。

王超大聲下令,小舅子營官兵頓時開始動作,押著那些官兒們就準備開步走。官兒們蹲了半宿了,這個時候又是哀聲震天,那藩台賈益謙還在人群當中大喊:“我們好歹也是朝廷命官!你徐一凡要扯旗造反黃袍加身隨便你,可是總要給咱們留點體面!”

正擾攘的時候,就聽見卡子外頭百姓們一陣喧嘩,溥仰王超的目光都轉了過去,就看見本來擠得水泄不通的百姓們波分浪裂,跌跌撞撞的讓開。一群人穿著號坎,拿著五花八門的家什,滿頭大汗的趕了過來。當先七八條漢子擡著一頂夏天用的涼轎,轎子上面是個胖大漢子,正聲嘶力竭的大喊:“老子操徐一凡祖宗八輩兒!想造反是不是?好啊,我玉昆在這江寧城一天,要不砍了老子腦袋祭旗,你這個缺德冒煙的家夥反上京城去。要不你這孫子就把人全給老子放了!老子還要扯著你的手上紫禁城打官司去!”

“……江……江寧將軍玉昆!”白斯文顫聲報出了來人姓名。

王超的目光也投向了身邊溥仰,他一只手已經揚起,小舅子營的禁衛軍官兵們嘩啦的一聲將子彈推入槍膛,再嘩的一聲,卡子面前幾十杆步槍已經舉起,寒光在刺刀尖上閃動,對準了沖在最前面,想搬開卡子拒馬的那幾條壯漢。

所有人頓時都停下了腳步,只是看著禁衛軍黑洞洞的槍口。他們這些人,都是滿城裏面所謂的旗兵。但是說起來是兵,上一次操練是幾十年前,還真沒人想得起來了。最多的軍事經驗,也就是糾集弟兄打群架。手裏一個個也沒家夥,滿城武庫裏面的洋槍,還是洪楊亂平後,淮軍淘汰下來的燧發槍,早銹成了一堆鐵疙瘩,人人手裏抄著的家夥,還是打架用的小攮子鐵尺,和眼前這一排筆直肅殺的禁衛軍官兵比起來,塞人家牙縫也不夠啊!

這個時候,連周圍百姓一直很高昂的喧鬧聲音,都安靜了下來。

底下人不敢上前,玉昆還坐在涼轎上發瘋般的又叫又罵。

他雖然定的主張是以靜制動,靜觀其變。說白了也就是讓榮祿和徐一凡鬧去,他省得麻煩。官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是不二法門。

可是今晚徐一凡發瘋一般搜捕全城官員,這些在秦淮河胡地胡天的官兒們,還是有不少漏網,不管旗員漢員,第一時間就跑到他這裏求救。一聽玉昆就急了。

朝廷給他的旨意,是協助榮祿和徐一凡頂著幹。若是徐一凡在江寧城老實一點兒,他也不見得非要當這個出頭鳥。可是徐一凡如此做,就是徹底撕下了臉。他就在江寧,如果不有所反應,怎麽也推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