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鼎之輕重 第十六章 天下風雷(九)(第4/5頁)

徐一凡是要問鼎之輕重的人物,對手下團體做出合理安排,那是再正常不過。要是他什麽都不考慮,想到哪裏發展到哪裏,這些跟著他的人物,才要真正擔心呢!

倆人正在那裏算培養多少軍官,才夠擴大隊伍整頓力量所需,又要多少經費。經費來源哪些是要先貼本,哪些是後續可以依托兩江源源供應。禁衛軍是徐一凡事業根本,比起這個來,抓幾百個官兒,在徐一凡心目中的地位,不過毫芥。

榮祿怎麽想,會怎麽應對,徐一凡懶得多想,就讓那老小子照著劇本跳舞吧。就連北京那個中樞朝廷,其實徐一凡都沒將其當作真正對手。他的對手,從來都只是這個時代潮流而已!如何順應它,甚至逆反它!

正和楚萬裏算得熱鬧的時候兒,就聽見腳步聲響,張佩綸施施然的走了出來,拍拍巴掌:“談崩了。”

“崩了?那倆小子也真不識趣兒,我以為派你幼樵過去,他們總能念三分舊呢!”徐一凡笑吟吟的道,渾不在意。

“中堂下台,淮系樹倒猢猻散,世人多涼薄,又豈多賈益謙一個!不僅如此,賈益謙還指著在下鼻子痛罵,說要到合肥中堂那裏告我,告我這個小人!”

張佩綸自顧自的坐下來苦笑,賈益謙和劉長壽兩人,算是受到點優待。徐一凡派了張佩綸過去,讓這倆人放明白點。要不學白斯文,和徐一凡合作到底,徐一凡總能還他們一個好結果。要不就請二位離開,要去蘇州隨便,今後如何,徐一凡就不打包票了。

能拉了江蘇藩台和臬台過來,總算聲勢能大一點。徐一凡也沒料到昨夜搜捕,居然抓了這兩個省級領導。賈益謙是淮系嫡脈,徐一凡麾下盛宣懷張佩綸等人總念一點香火情,想讓徐一凡給他個機會,至於劉長壽,是不折不扣的翰林出身,徐一凡這次扯著的大旗,也用得上這個翰林,幹脆一塊兒勸勸,看這倆人聰不聰明。

沒成想,這一談,可就崩了。

看來是老子力量展示得還不夠啊……還不足以讓這些家夥心旌搖動,認清這潮流所向!

徐一凡緩緩站了起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他們便了。我無所謂……瞧,天快下雨了。”

從督署公堂向外望去,天邊冬日烏雲層層疊疊堆積翻湧,空氣中已經飄動著雨星,一場冬季少見的大雨,就在眼前!

公堂當中,幾人默然或坐或站,帶著一點敬天畏地凜惕之心,看著天象變化。過不了多時,雨淅淅瀝瀝灑落,越來越大。公堂滴水檐下,一串串雨水滑落如珠,將天地中一切,都籠罩在一片蒼茫當中,極目四顧,江寧城被籠罩在一片晦暗當中。鐘山石頭,南朝煙雨,盡數被這雨霧籠罩。

徐一凡緩緩的走到檐前,門外兩名禁衛軍衛兵,仍然持槍站得筆直,雨滴順著大檐帽向下滑落,打濕了他們年輕的面龐。雨霧當中,一人飛快跑來,濺起滿地水花,仔細一看,卻是溥仰。他抱著兩件雨衣,自己卻淋得透濕,看著徐一凡負手站在階前,一怔立定行禮。徐一凡笑著擺擺手,溥仰就趕緊將兩件雨衣遞給了衛兵,親手給他們套上。衛兵和溥仰互相行禮,接著就看見溥仰同樣年輕的身影轉身大步消失在雨中。

楚萬裏,張佩綸也跟了出來,靜靜的站在徐一凡背後。

“嗨,這小子……”終於還是楚萬裏憋不住,似笑非笑的隨口說了一句。徐一凡擺手示意他不要望下說了,淡淡道:“潮流所向,擋不住的,這不是個人的事兒……陳鳳樓到哪兒了?”

楚萬裏抿著嘴歪歪腦袋回想一下:“兩天後到蘇州吧……”

“成,我讓榮祿再得意三天,十一月二十五,我去蘇州!老子沒那麽多時間耽誤了!風雨如晦,卻總要有雷霆霹靂,撕開這無邊晦暗!”

“幼樵,給那個朝廷的奏折,用通電的方式明發了吧。”

說完這句,徐一凡掉頭就進了公堂之內,張佩綸和楚萬裏站在那兒,對視一笑。這哪裏是奏折啊,這是檄文!是宣布天下鼎革變化在即的檄文!

光緒二十年十一月二十一,天下矚目的新任江督徐一凡,以通電行事將他到任兩江第一份奏折明發。大清二百多年,從未曾有此等督撫如此高調行事。奏折通電天下,和明發旨意有什麽區別?

奏折上說明了徐一凡在二十日掃蕩兩江官場的事情,一夜之間,風月場所,竟抓住了三百八十九堂官兒!其中正途八十余人,徐一凡已經讓他們回去閉門思過,十日後復職。其余三百余人,全是捐班,徐一凡一筆將他們全數參了!而且不等朝廷旨意,就已經盡數革職!

奏折中細數捐班當中品流之濫,甚至還有一個,是劫了庫銀,捐的同知銜,在揚州這種富庶之地當差!捐班已經將仕途敗壞無遺,塞了君子上進之途。徐一凡請自今日始,兩江之地,誓不用一個捐納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