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女人

越往南,春意越濃。

幽州的苦寒已經被拋在了身後,滿目的荒涼,也漸漸有了綠意,似乎變得生動起來。

海東青在天空翺翔,發出一聲聲鷹唳。

楊守文騎在馬上,任由那夾帶著春意的暖風拂面而來,感覺十分愜意。

剛出生的時候,他曾住在南方。不過那時候他渾渾噩噩,均州的記憶早就變得模糊不清。等清醒之後,已是中秋。虎谷山的冬天會來得早,所以自然領略不到這春天的感受。重生十七年,這也是他第一次真真正正,感受這大唐的春天。

只是,河北道依舊遍地瘡痍。

突厥人帶來的傷痕,絕不是那麽容易輕易的消失。

沿途可見被突厥人摧毀的城垣村舍廢墟,令人不僅心生悲戚。

“大兄,你老看我幹什麽?”

楊守文突然勒住馬,扭頭看著阿布思吉達。

從薊縣出來,楊守文就覺得吉達看他的目光有些古怪。

吉達咧嘴,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他笑了,同時手舞足蹈的比劃起來了手勢……

“不過賦詩而已,有何大驚小怪。”

楊守文頓時黑了臉,一副很無奈的表情道:“難不成,我就只能打打殺殺嗎?”

吉達用力點點頭,而後又比劃道:你這麽好的身手,可不要浪費了!讀書識字,能寫自己的名字就好,可不要因為讀書,而耽擱了練功。那樣的話,就得不償失。

果然是胡人的思維方式。

阿布思吉達骨子裏,流淌的是突厥人的血,更喜歡用拳頭來說話。

楊守文道:“我自然不會耽擱了練功,兄長不必擔心。”

吉達比劃道:那樣最好……不過,你那首詩的確很不錯。我雖然不懂,但猶感激動。

楊守文,頓時笑了。

兩人一路說說笑笑,旅途倒也不算寂寞。

不過,這一路下來,楊守文明顯感受到河北道上,戒備森嚴。

雖然說不上三步一崗五步一哨,但只要是人口相對密集的城鎮,就一定會設有哨卡。

好在,他二人手裏有管虎為他在幽州都督府裏開出的過所,所以倒還算順利。

所謂過所,說白了就是介紹信。

若是為公務而離開戶籍地,那叫做‘公驗’。似楊守文這種沒有官身的平民百姓,想要出門旅遊,就必須要有‘過所’。這過所有很多講究,甚至關系到你在路上會遭遇到什麽樣的盤查,住店會遇到什麽樣的狀況。如果‘過所’裏闡明你有不好的經歷,在通過哨卡的時候就會遇到麻煩,住宿的時候更要遭受到刁難。

好在楊守文二人的過所,不但身家清白,屬於大大的良民,更有都督府開具的印章。這就說明,這兩人有官方的背景,在通過哨卡的時候,基本上都不會盤問。

甚至於,當他們找不到客棧的時候,還能暫時住在驛站之中。

管虎為他們想的很周到,也讓楊守文心生感激。

這一日,二人來到滹沱河前,卻遇到了麻煩。

由於天氣正在變暖,滹沱河河面的冰也開始解凍。滔滔河水卷裹著大塊的冰塊從上遊洶湧而來,河水湍急,更使得河上增添了許多兇險。當楊守文他們抵達滹沱河渡口的時候,卻發現渡口已經停止擺渡。沒辦法,船夫也擔心遇到危險。

“怎麽辦?”

渡口聚集了很多人,吵鬧不停。

楊守文看向吉達,輕聲道:“過不去了,估計要在這邊留宿。”

阿布思吉達點點頭,用手朝後方一指,比劃道:我記得剛才咱們路過了一家小店,人並不多。估計這些人都還盼著能過河,如果真過不去的話,可未必能找到住所。

楊守文深以為然道:“兄長說的是,那咱們趕快去投店吧。”

兩人二話不說,便撥轉馬頭往回走。

這屬於天災,誰也無法阻止。上遊河水的冰如果不能清理幹凈的話,這邊的渡船就不敢出發。估計不知是河北岸,河南岸也是這種狀況。與其在這裏等,不如先找個住宿的地方。

反正,楊守文兩人都不趕時間,在這邊停留兩天,也算不得大事。

兩人來到了客棧,發現已經有人開始住宿。

聰明人不止他們兩個,少不得有其他人也覺察到情況不對勁,所以就趕過來投宿。

楊守文要了一個獨院,裏面有兩間房。

而且,小院裏還有馬廄,正好可以供他們存放馬匹。

“客人到底是聰明人,再過一會兒,恐怕就沒房間了。”

“哦?”

客棧的夥計笑道:“剛過去衙門裏的人,說是河上遊水勢很大,今明兩天暫時要關閉渡口,等上遊的浮冰清理幹凈之後,才會恢復通行。所以嘛,過一會兒那些人反應過來,就會跑來投宿了。”

兩天?

楊守文點點頭,從挎兜裏取出一串銅錢,遞給夥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