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小鸞台之怒

滎陽的上空,籠罩著一個名叫‘恐懼’的幽靈。

寒食,原本是一個供人緬懷先人,追思親友的日子,沒想到卻發生了一場慘烈的殺戮。

往年這個時候,人們會放風箏,蕩秋千,蹴鞠,三五好友結伴踏青。

可現在……

鄭懷傑得到消息之後,立刻帶著人直奔滎陽州府衙門。緊跟著,鄭家各房長者紛至沓來,令滎陽刺史焦頭爛額。他也是在去年底才就任滎陽刺史,沒想到隔年就發生這樣的事情。其中更牽扯到了滎陽另一個豪門潘家,他更不敢掉以輕心。

在楊守文被送回石城村的當天夜裏,阿布思吉達就不見了蹤跡。

而第二天早上,滎陽就傳來了潘家五房,也就是潘道子一房的長者陳屍花園裏的消息。

“七郎,這件事潘家已鬧上了州府,要咱們給一個交代。”

鄭家祠堂裏,圍坐十幾個老人,一個個面色凝重。

七郎,也就是鄭懷傑聽聞之後,卻冷笑一聲道:“大兄,他要交代便交代嗎?我鄭家又算得什麽?”

“七郎,話不是這麽說。”

“那要怎麽說?”

鄭懷傑口中的大兄名叫鄭宏,父鄭玄毅曾為安北都護司馬,也是滎陽鄭家如今掌權的一房。他聽聞鄭懷傑這麽說,頓時大怒,拍案而起道:“七郎,我說的有錯嗎?那楊家與我們何幹,何用我們如此維護?你知不知道,聖人雖有意重用貴胄子弟,可是對我鄭家依舊存有提防。你這樣做,等於是和潘家火並,若傳到朝廷去,我鄭家的前途又當如何?這不是小事情,這關系到我鄭家的生死存亡。”

鄭懷傑也怒了,呼的站起來。

“楊家父子怎麽與我們無關?

楊承烈是楊家的女婿,之前若非楊大郎出面,我鄭家的顏面也將蕩然無存。

你和我說什麽前途?我問你,我鄭家現在可有前途?現在可好,楊家父子為我們出力之後,卻被潘家人襲擊。三娘的墓碑被砍得傷痕累累,你道那只是一塊石碑嗎?

那是我鄭家的臉!

我鄭家連一塊墓碑都保護不得,我鄭家連幫我族的朋友都保護不得,誰又肯歸心?”

“可是……”

鄭宏面紅耳赤,懦懦竟說不出話來。

“不用可是,既然你二房害怕受到影響,便我六房出面就是。

潘家死了個長者便大呼小叫,惹得我鄭家族長想要連親友都要出賣?我告訴你,我鄭老七還有一口氣,楊家父子我保了,楊家的人我也保了!不就是死了個人嘛,我鄭懷傑擔了就是。想我鄭家,當年以仁義禮智信傳家,什麽風浪沒有經歷。

想當年曾曾叔祖偉公聞天下百姓苦難,奮而起兵,盡出我鄭家子弟,何等仁義。可現在……

哼,此次潘家先動手,我鄭家占了理字。

我就不信,傳到了聖人耳中,還不成是我鄭家的錯?就算是和潘家兩敗俱傷,我也絕不退讓。”

“七郎,七郎你這是何必?”

鄭懷傑這一番話,說的擲地有聲,鄭氏族人紛紛點頭。

而鄭宏更啞口無言,看著鄭懷傑,露出羞愧之色。

“七郎,你也一把年紀,怎地還這樣沖動?”

有人上前把鄭懷傑按坐下來,而後對鄭宏道:“大兄,七郎剛才雖有些失態,可這話卻說的在理。我等詩書傳家,固然要把那禮義擺在第一位。可潘家有錯在先,不但不思己過,反而派人襲擊。從道理上講,他潘家便不占道理,我們為何退讓?

潘道子橫屍廣武山,整個滎陽都看在眼裏。

他潘家死了個人,憑什麽就說是我鄭家的人動手?沒有證據,就任由他們誣陷嗎?”

鄭宏沉吟良久,“三郎,你想怎樣?”

“潘家如此張狂,說到底就是這些年來,我鄭家太低調,太隱忍,以至於讓他潘家以為我鄭家好欺負。大兄問我要如何?我贊成七郎所言!這次我們只要退讓半步,日後滎陽便無我鄭家立足之地。他日我們有難,也絕不會有人前來相助。”

三郎,是個年過六旬的老人。

紅彤彤的面膛,顯示出他絕不是那種會息事寧人之輩。

他厲聲道:“他潘家既然開啟了戰端,那鄭家就只有迎頭痛擊!

才死了一個人就大呼小叫,我看他們是還沒有感覺到痛,所以我們必須要讓他們知道什麽叫做痛徹肺腑。鄭家老軍,已沉寂了近百年,依我看是時候讓他們出來了!我們不但不能交出楊家父子,更要保護他們妥當,而且還要給潘家顏色。”

這鄭三郎絕對是一個瘋狂的好戰分子。

他這話說完,有五六個須發皆白的老者都站起來,厲聲道:“三郎所言極是,正當如此。”

“沒錯,絕不能再退讓半步。”

鄭宏看著眾人,突然間感到萬分疲憊。

他站起身來,輕聲道:“自建成太子以來,我鄭家屢受打壓,不得已自家父一代,便選擇了隱忍一途,欲慢慢積蓄力量,意圖他日能東山再起。也許是我想錯了,總想著退讓……既然大家都不願意再退讓,那就依七郎之言,與潘家開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