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八章 血紅木棉花

狄光遠咬牙切齒,面色發白。

一方面,被抓的俘虜就這麽一眨眼的功夫,死得幹幹凈凈,讓他顏面無光;另一方面,他又感受到了一種徹骨的寒意,令他恐懼。

縣衙大堂裏,燈火通明。

二十余具屍體並排擺放在地上,其中六具屍體,正是之前俘虜的那六個死士……

這些人膽大妄為不說,且狠辣異常。

他們可以毫不猶豫的自盡而亡,從某種程度上,也表明了他們背後的人,是何等強大。

楊守文和呂程志在大堂上,一具一具的查看屍體。

突然間,呂程志停下腳步,站在其中一具屍體前觀察了一陣,驀地又轉身回去,來到另一具屍體旁邊。

“刀來。”

隨著他一聲喝令,楊醜兒立刻把羊角匕首呈到了他面前。

呂程志蹲下來,用羊角匕首隔開了那屍體的衣襟,就見屍體的肩膀上有一個紋身圖案。

“阿郎,你看。”

呂程志擡頭,對楊守文說道。

楊守文立刻從費富貴的手中接過一根牛油大蠟,湊上前仔細觀瞧。

那紋身是一朵花,花色血紅,五片有著強勁曲線的花瓣,包圍著一束綿密的黃色花蕊,收束於緊實的花托。花朵很大,活靈活現,覆蓋在那屍體的肩膀之上。

“這是什麽花?”

花的形狀很怪異,狄光遠從未見過。

甚至包括呂程志在內,也沒有見過這種花型,以至於和狄光遠面面相覷。

“木棉花!”

“啊?”

楊守文站起身來,把蠟燭遞給了費富貴。

“檢查一下其他人,看看有沒有這種刺青。”

刺青文化,由來已久,但是在中原,並不多見。一般來說,紋身的群體大多是那種身處偏荒之地的蠻夷種族。史書裏經常會有記載,說是那南方的山越蠻族,披發紋面,形容似厲鬼。

楊守文道:“此花生於南方,但產地不祥,據說是源自天竺。

我記得古籍裏好像有記載,說是在漢朝,南越王趙佗曾向漢室朝廷進貢過一株木棉花。這種話,不耐嚴寒,故而北方少見。我也是在一本書裏見過這種花木。”

楊守文話音未落,費富貴和楊醜兒就喊道:“阿郎,有半數以上的人,都有這種刺青。”

木棉花,血色的木棉花,又是什麽意義?

楊守文現在可以肯定,這血色的木棉花,恐怕也代表著這些死士背後的黑手。

他向呂程志和狄光遠看去,兩人面面相覷。

就在這時候,身邊的姚三郎突然道:“縣尊,征事郎……小人好像見過這種刺青。”

“什麽?”

狄光遠聞聽,頓時興奮起來,一把抓住了姚三郎的胳膊。

“你見過這種刺青?在何處見過?”

他那興奮的模樣,著實嚇住了姚三郎,以至於姚三郎張口結舌,竟然說不出話來。

楊守文笑了,走上前道:“縣尊,冷靜!你這樣,三郎會害怕。”

“呼!”

狄光遠也意識到了失態,松開手長出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身為長洲縣令,治下卻又如此一股可怕的力量。如今楊守文在,可以幫他的忙。可將來楊守文離開,他又該如何是好?狄光遠很清楚,這裏面的事情非常復雜。

“三郎,你莫急,慢慢說,在哪裏見過這種刺青?”

姚三郎深吸兩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他想了想,沉聲道:“說起這種刺青,小人在普會寺見過。”

“啊?”

“縣尊莫誤會,小人說的不是那些僧人,而是……一直以來,普會寺都有一個習俗,就是每月初三,會召集僧人在寺中沐浴。久而久之,連長洲城裏的人也都知曉,甚至還去參加這種儀式。這其中,不泛有魚市的商人,小人是在那裏見過。”

相傳,這澡堂的習俗,最初就是從佛寺開始,楊守文倒也不覺得奇怪。

“三郎,你說清楚一點。”

姚三郎點點頭,思忖片刻後,把語言組織了一下,開口道:“我在普會寺的佛沐日裏見過一些人身上有這種刺青。小人當時還奇怪,問那些人,這刺得什麽花。

他們說,是木棉花!”

小人至今還記得,那些人是安南人。

但具體是安南哪裏?小人就不太清楚了……不過,他們說在他們的家鄉,有很多這種花。之所以把木棉花刺在身上,是為了懷念家鄉。所以小人也就沒再多問。”

安南,又是安南!

楊守文閉上了眼睛,沉思不語。

蘇威在安南發家,他的妻子是安南人。

此前,明秀讓他打聽一個名叫曲覽的人,後經狄光遠證實,是安南都護府都護。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指向了安南都護府。

難道說,這一切都是安南都護府暗中指使嗎?亦或者,這只是一個巧合,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