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第2/2頁）

離得近了，常年縱欲享樂的貴族們才發現，黑發神官那繃成一條直線的唇，竟反常地染上幾分紅艷，整個人也透著股異樣的韻味。

未等那些貪婪的目光再瞧得更多，站在人群前方、第一個想去觸碰神官的中年貴族，便骨碌碌倒地，捂著手臂哀嚎起來。

“好痛！快救救我！”

伴隨著衣料焦糊的怪味，中年貴族差點碰到神官的那只手上，當即出現了一大片類似燒灼的痕跡。

幾位年輕些的夫人小姐被這慘烈一幕嚇得花容失色，隱約猜到些什麽的貴族們面面相覷，唰啦一下從神官身邊散開。

崇敬地瞧了眼立於自己身邊的高大雕像，黑發神官無聲在胸前畫了個十字，神情明顯輕松了許多。

貼身保護小神官卻被死對頭“搶功”的黑暗神：……

“伊爾神官，”許是那中年貴族焦黑的手掌太過駭人，終於有看不下去的年輕小姐開口說道，“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會發生這樣的怪事……但他看起來非常痛苦，懇請您救救他吧。”

不知道？

好一個不知道。

盡管非常討厭這些貴族滿口謊言的虛偽，“心地善良”的黑發神官，還是擡手替對方施展了一個高階治愈術。

誰料就在那些溫暖明亮的光點碰到對方焦黑的傷口時，疼到頭冒冷汗的中年貴族，不僅沒有好轉，反而還表情扭曲地發出一聲怪叫。

不忍直視的0049：……

用光明元素去治愈黑暗神留下的傷，這家夥沒直接疼死都算命大。

由此可見，它家宿主果然是笑眯眯報仇的白切黑沒錯。

“這是神罰，”略一思考便猜出是某只黑貓暗戳戳搞事，沈浪浪拿出神棍的做派，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與其讓我救人，不如叫他好好反省，自己到底做了什麽錯事。”

約莫是黑發神官此時的表情太過莊嚴篤定，幾名曾經對青年產生過齷齪心思的貴族，紛紛不動聲色地退開幾步。

教堂內音量不小的鬧劇引來了巡邏的騎士，有固執的貴族自認丟了臉面，梗著脖子反駁：“什麽神罰，一個被當做惡魔驅逐的神官也有資格說這些話？”

擡頭對上黑發神官那雙平靜不帶任何喜怒的眼睛，他稍稍結巴了一下，然後才繼續說道：“真是可笑。”

“您怎麽敢說這種話？”王都教堂內備受尊敬的伊爾神官竟遭遇貴族如此嘲諷，一名騎士臉色漲紅地斥道，“侮辱神的使者，你會下地獄的！”

——“怎麽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都往地獄送？黑暗神祂可不要這種蠢貨。”

無意再讓死對頭冒領自己的功勞，虛空中的黑影低笑一聲，輕輕攬住小神官的肩膀。

與先前一般無二的燒灼痕跡同樣出現在剛剛那名出言不遜的貴族身上，沐浴著修女和騎士驚訝而敬畏的目光，黑發神官只覺得自己手腳發冷，後背緊繃，再沒了方才的喜悅和輕松。

並非是主降下的神罰。

而是惡魔對他的戲弄。

在主慈愛悲憫的雕像前、在這無數信徒向往的王都教堂，身懷光明烙印的他，竟被一只魔物明目張膽地抱進懷中。

拂過頸側的呼吸讓記住歡愉滋味的身體不自覺地輕顫，初嘗禁果的神官想要狠狠拍開那只在自己腰間作亂的大手，卻完全不敢掙紮。

因為所有人都在看他。

“我累了，”急著想要結束這場荒唐的鬧劇，黑發神官垂眸，僵硬地祈禱，“願……願主寬恕你的罪孽。”

沒有變化。

兩名受到“神罰”的貴族依舊捂著傷口，痛到極致卻始終清醒。

暮色四合，濃重的陰影將失去神明庇佑的教堂整個兒包裹，無形的“魔物”彎腰湊近小神官，懲罰般地咬住對方耳尖：“錯了。”

“你該求的是我。”

哪怕是你心中無所不能的“主”，也無法帶來所謂的救贖。

明明身處傳說中最近接神明的教堂，可主卻如此冷漠，要他遭受魔物褻瀆，緊抿下唇，黑發神官心中的信仰第一次產生了明顯的動搖。

沒有再為那兩名罪有應得的貴族開脫，他收好法杖，轉身離開了教堂。

舌尖舔過唇瓣，無人可見的維度中，懷抱落空的神笑容張揚——

一如預料般，祂嘗到了憤怒的味道。

對主的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