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隔世不相知

聽到赫連耀不滿,手下連忙道:“王爺,關於這件事,並不是全無頭緒,我們雖然沒有找到盜墓和偷走寶物的人,卻發現了一份手稿,上面的畫中,有您在墓中安放的狼頭面具圖樣——這個人說不定就是知道了什麽,才會畫出這幅畫的!”

赫連耀不以為然:“哼,那根本就不是我要的東西!你們不過是任務完成不了,沒法交差,便找些亂七八糟的玩意搪塞罷了。”

他揮了揮手:“也罷,呈上來。”

赫連耀說的還真沒錯,那稟報的手下沒敢再多言什麽,連忙令人將一個托盤端上來,裏面放的便是曲長負那本舊日的手記。

赫連耀漫不經心地拿起來,隨手翻了翻,表情一下子定住了。

他捧著書本的手不由輕顫,說道:“這、這是哪來的?”

不等對方回答,赫連耀豁然上前,一把揪住自己手下的衣領,幾乎是粗暴地將對方整個人提了起來。

“誰寫的?!”

他的手下們都被赫連耀的反應給驚呆了,被揪住的人怔怔道:“聽說是郢國丞相的兒子,現任僉都禦史,名叫……名叫曲長負。”

“曲長負……”

赫連耀松開他,倒退幾步,喃喃地說:“樂有瑕……”

*

尚未等糧隊遭逢襲擊一案水落石出,便有兩件事情相繼發生,震驚朝野。

一件事是南戎政權更叠。

大君赫連多格宣布退位,而繼承皇位的不是郢國人較為熟悉赫連素達、赫連英都,或者應該說,大那幾名最有希望的成年兒子都沒能上位。

繼任者竟是赫連多格那個與他政見完全相反的兄弟,左思王赫連耀。

第二件事更加與郢國息息相關——西羌同處於郢國西側的吳家寨達成了聯合,吳家寨隨之派出人手,一同攻擊郢國軍隊。

一個山寨,郢國原本是不用放在眼裏的,但吳家寨的人個個兇悍勇猛,能夠以一當十,又熟悉當地的地形與氣候,他們願意與西羌配合,足以令人頭疼。

至此,西羌打下郢國一城,又收了旁邊的一個山寨,都是繞著宋家軍來排布的。

經過幾次落敗,他們顯然非常清楚,宋太師是塊不好啃的骨頭,要從他這裏突破十分不容易,因而不再直接掠對方的鋒芒,而是一點點將周圍蠶食,再形成包圍圈。

雖然眼下郢國的軍隊還沒有失敗過,但顯然所處的形勢已經漸趨兇險。

在這種情況下,理應要求剛剛與郢國結盟不久的南戎出兵相助,偏生南戎剛剛政權更叠,新任大君又是奪位而上,與過去的那一位首領政見不合,這就十分令人頭疼了。

隆裕帝派了使者前往南戎祝賀新君,更加重要的目的,還是試探之前的結盟是否作數。

而這件事,也令靖千江不解。

“我應該沒有記錯吧?上一世赫連多格可不是這個時候退位的,他至少還得再統治南戎七八年。”

靖千江對曲長負說:“而且他死之後,繼位的不是你教過的那個赫連蒔羅嗎?”

“嗯。”曲長負道,“上一世確實是這樣的。你沒記錯,他們活錯了。”

赫連蒔羅是大君的第八個兒子,今年只有十二歲,也是金帳王妃所出。

但他的親生哥哥赫連素達對他很防備,他出生後不久,母親又去世了,因此赫連蒔羅雖然是嫡子,成長的道路可要比赫連素達艱難許多。

曲長負當時一心想要分化南戎,挑來挑去選中了他,在他十三歲那年化名樂有瑕,收了赫連蒔羅當徒弟。

後來,赫連蒔羅登位,他便不告而別,從此便再沒有見過。

結果現在,一切都被打亂了。

“我已經查了,赫連蒔羅倒是沒死,但據聞,大君這第八子似乎有什麽隱疾在身,平日很少出來見人。不知道搞什麽鬼,我總覺得這一次的政權更叠不簡單啊。”

關鍵是,事情的軌跡改變,總是容易帶來許多未知的變化,讓人心內隱隱不安。

曲長負道:“南戎終究是異族,不管是否同咱們結盟,也不管誰來當君王,最終的考量,都是出於南戎的利益。我不擔心他們,但我覺得,不該寄望於他們。”

靖千江道:“你說的對。說來說去本國壯大才是真的,偏偏哪裏都有人搞內鬥,真是吃飽的撐得慌。”

曲長負說:“什麽也沒有真刀真槍拼一場來得痛快,有的時候坐在這裏紙上談兵,可真比不上馳騁沙場的滋味。所以我時常還挺羨慕你。”

靖千江知道曲長負的抱負,一個人如果成日研讀兵書,運籌帷幄,卻總是難得放開了去滿懷熱血地廝殺一次,確實是件很遺憾的事。

更何況宋太師等人已經出征許久,曲長負雖然不說,也一定很擔心他們。

靖千江沒有拿什麽曲長負身體不好的理由來敗興,只笑道:“你想去嗎?以你的官職和升遷方向,最近要當大將軍怕是難了。不過咱們找找機會,以後肯定沒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