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一百萬!”

學生導演沒料到唐湖會出這麽高的價, 吸了口冷氣。

看唐湖剛才嫌棄的表情,仿佛一個中文十級的鋼鐵俠站在他面前用口型說“沒出息”。

待緩過來, 又忿忿道:“之前有工作室聯系我的時候才說要給五萬,我還當是騙子, 你這又誑我呢,作為校友怎麽連點基本的信任都沒有?”

居然已經有工作室搶先詢價了?

唐湖如臨大敵, 生怕到手的本子飛了, 像個業內老油條一樣拍了拍導演肩膀, 帶他走出教室:“同學, 你也不看看我是誰, 自己人能騙自己人嗎?外面那些劇本工作室才是誑你的, 專門用幾萬塊錢收學生寫的本子, 再報幾十萬賣給影視公司, 裏外賺個差價, 只是騙在校學生不懂行情而已。”

雖然她說話的語氣極不靠譜, 像美貌大灰狼在拐賣土味小紅帽,但道理是對的。

那些倒賣性質的工作室最喜歡騙傻學生,打著“我可以帶你進圈跟大佬學習”的幌子, 許諾給他們機會,就是想讓不懂行的學生低價簽全版權合同。

沒畢業的學生活好又便宜, 還不知道業內酬勞水平, 大部分人覺得幾萬塊錢已經不少, 畢竟首都的平均工資才六七千, 所以把自己賣了還倍兒高興。

“真的?”

導演男生皺著眉聽她解釋完業內行情, 已然信了六成。

唐湖半靠在走廊的墻壁上,淡淡解釋:“我報高價,是因為覺得你的劇本值這麽多錢,要是質量不過關一百塊都不給你。對了,你怎麽稱呼?”

她雖然想拿下《爛片》劇本的相關版權,但也不能抓住一只傻羊就拼命薅羊毛,遲早有薅禿了的時候。

“我姓梁。”

唐湖了然:“哦,梁導。”

梁同學不好意思的撓了撓板寸頭:“什麽梁導,我不是導演系的,就是隨便導著玩兒。”

“我也是隨便叫叫,你的本子寫得不錯,導演水平就太外行了。”唐湖吐槽起來毫不給面子,又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我還得去上課,有興趣的話留個聯系方式,回頭詳細聊聊?”

“……行。”梁導降格成了梁編劇,沮喪地垂著眼角記下她的號碼。

兩人又交換了微信號,唐湖才匆匆趕往自己所在的表演系班級,堪堪趕上排練開始。

表演系今年招的學生不多,總共分了三個班,每個班的表演大課通常是一個老師加兩三個助教,學生輪流表演,導師在旁邊糾正體態動作。

唐湖分在二班,主教老師姓嶽,年輕時是個風度翩翩文青,哪怕中年發福也顯得慈祥和藹,不過教學時相當嚴格。

嶽老師見只有唐湖推門進來,臉上的笑意先收了三分:“尤雅雅呢,怎麽沒有跟你一起回來?”

他不至於阻攔學生在校期間出去拍戲,但為了錢什麽都拍或者因為演技被嘲,冠上“北電之恥”“中戲之恥”的稱號,整個學校都跟著丟人。

唐湖如臨大敵,果斷在門後立正:“……她明天絕對能回來,回來就能演,我已經把劇本給她了!”

嶽老師仍不滿意:“那她今天的角色空缺……”

“我演我演!”

“場地還沒收拾好呢……”

“我來我來!”

唐湖忙不叠點頭,作為接受過十幾年教育學生,哪怕畢業多少年面對有威嚴的教師都有一種天生的膽怯。

這位嶽老師之前還為電影《風沙》的篡改事件發聲過,還聯絡幾個老師一起抗議,品行相當可靠,就是卡他們這些有經紀約的學生格外嚴格。

換個角度想,這也是負責任的表現。

班級排練的話劇是《雷雨》,高中生的必讀課文。

作為華夏經典話劇,這麽些年都快演爛了,還改編成《滿城盡帶x金甲》搬上大銀幕,但演爛的作品不代表誰上都能演得好,否則拿影後的就該是那些一年軋戲七八部的霸屏流量們了。

唐湖負責的角色是‘魯侍萍’,年近五十的勞動婦女,年輕時與輕佻的周家大少爺‘周樸園’相愛生子,卻慘遭拋棄。

光是拋棄也就算了,還被逼的帶著剛生下來沒幾天的兒子跳河自殺,所以三十年後重新與‘周樸園’相見,滿心都是悲涼憤怒。

唐湖演過高冷校花,演過妖艷碧池,還演過缺愛女文青,只是沒有挑戰過舊社會勞動婦女,所以對這個角色充滿期待,等場地準備妥當之後開始表演。

“我是從前伺候過老爺的下人。”

她套上破舊的灰藍褂子,說台詞時眼角堆著重重的疲累,雖然沒有化老年妝,脊背卻微微佝僂起來,展示出‘魯侍萍’的年紀感。

搭戲的那個‘周樸園’臉上掠過一閃而逝的震驚,壓低聲音道:“……侍萍!怎麽是你?”

已經死去的老相好突然出現在面前,滿臉寫著風霜,模樣與記憶中相去甚遠,誰知道是不是鬼魂索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