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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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煙滾滾,殺聲震天,大趙皇宮中人人自危,宮人們收拾了細軟瘋狂逃竄,只盼著能在大魏鐵騎踏破都城前逃出去,後宮的妃子們一片尖叫哭喊,卻再得不到宮人們的畏懼,往日伺候她們任她們生殺予奪的宮人們,此時都化作了貪婪的餓狼,什麽尊卑什麽貴賤,此時都是喪家之犬,分不出個高低。

“大魏殺進來了!大魏殺進來了!”

“快逃啊!”

有幾個抱著裝滿金銀首飾的妃子還被宮人們推倒,大家蜂擁而上,將那些寶貝搜刮一空,那妃子哭得涕淚橫流,也手腳並用的從地上爬起,跟著人潮向著宮門口方向奔跑。時不時有人摔倒在地,也無人去扶,都卯足了勁兒往外逃竄,只怕自己落入大魏鐵騎手中,連命都保不住。

至於趙帝……為了自己活命,宮人侍衛們都在四處搜尋他的蹤跡,想要將他擒了獻給魏帝,以換取自己的活路,誰知這位平日裏驕奢淫逸貪圖享樂的皇帝,此時已嚇得瑟瑟發抖,竟是換上了個小太監的衣服狼狽逃竄,慌不擇路之下,竟闖入了皇後寢宮,此時正躲在皇後的床下抖得體似篩糠。

“女郎,宮裏的人都逃了,咱們也逃吧!”

一個圓臉蛋的宮女面露焦急道。

坐在殿中正在讀書的女郎身上並未著與她皇後身份相符的皇後朝服,而是簡簡單單一身鴉青色衣裙,烏發雪膚,瞧著比其他美人兒,膚色更要雪白一些,簡直宛如冬日的冰雪,純潔幹凈。她聽見圓臉宮女這樣說,慢慢擡起頭來:“逃去哪兒呢?”

那圓臉宮女叫主子這樣一問,頓時卡殼。是啊,天下如此之大,能逃去哪兒呢?不過是從一個牢籠,再去另一個牢籠罷了。“可是女郎,聽聞那魏帝,性情暴虐嗜殺,無情殘酷,先頭被吞並的齊、燕、陳、宋等國,幾乎叫他把城都給屠了!皇室中人更是一個都不得存活,女郎若是不逃,豈不是、豈不是……”

她說著,眼淚都要落下來,在她瞧來,女郎是世間最好的女子,奈何一生淒苦,被困在這趙國皇宮,皇宮金碧輝煌,於女郎而言卻是牢籠,女郎一天快活日子都沒有過,若是就此香消玉殞,她怎能不心痛?

“沒事的,青雀,不要怕。”女郎沖圓臉宮女輕聲說,“趙帝比之魏帝更不堪,魏帝驍勇善戰,殺伐決斷,叫他一統天下,也不見得便是壞事。至於我,我本就是不知道能活多久的人,只是苦了你,要陪我留在這裏,若是你怕,便自己逃命去吧,無需管我。”

“女郎這說得是什麽話!青雀就是死也要陪著女郎!”青雀抹了把眼淚,恨恨道,“女郎說得是,趙帝也不是什麽好東西!若不是他,女郎也不會——”

女郎繼續將注意力放在了書本上,她想,若是待會兒難逃一死,總得先將這本書讀完,免得到了地底下還要掛念。

青雀嘴上說著不怕,實則還是怕的,她今年也不過才十八歲,對傳聞中的暴君魏帝更是畏懼無比,其實又何止是她,便是民間小兒,提及魏帝名頭也會嚇得不敢哭泣,那位可真真是個嗜血好戰的暴君,手頭過的人命怕是比常人吃的米都要多。

青雀開始四處尋找有沒有能當武器的家夥,她們這金鳳宮並沒有什麽寶貝,布置的清冷簡單,宮人們也大抵知道,因此去各宮搜刮寶物時,不約而同地避開了金鳳宮,誰都知道住在這裏的皇後娘娘是個不知道有幾天好活的病秧子,又不得趙帝寵愛,如今金鳳宮的宮人們已經逃得差不多了,惟獨青雀忠心耿耿,不肯離去。

至於那個躲在床底下瑟瑟發抖的趙帝,無論青雀還是女郎,都連個眼神都懶得給他。

趙帝撅著腚抱著頭,宛如縮頭烏龜,城破前一秒他還在左擁右抱欣賞一群裸著身子的美人兒縱情歌舞,下一秒城破,美人們驚慌失措四處逃竄,他勒著嗓子喊也無人應答,甚至還有狗膽包天的宮人想要將他捉起來獻給魏帝求功,趙帝也是腦子轉得快,殺了一個小太監,扒了對方的衣服換上,奈何他腦滿腸肥,終年沉浸於酒色,體型足足有那小太監三個大,是以這太監服穿在他身上漏洞百出,只他也不以為意。

如今一路逃至皇後所住的金鳳宮,趙帝才逐漸緩過來。

他趴在床底,貪婪的目光死死盯著那個坐在桌邊讀書的女郎。

女郎姓溫,閨名離慢,乃是大趙世家溫家嫡長女,自幼生得國色天香,傾國傾城,連天仙見了都要自愧不如,只可惜她打娘胎裏帶著病,生有心疾,也正因此,她的膚色比尋常的美人更加雪白,又飽讀詩書,氣質出塵。

趙帝只見了一眼,便把人給弄進了宮,這仙女般的人物,自然是要捧在手心的,奈何這位女郎,生得宛如天山上的冰雪清麗絕俗,性情亦是冷若冰霜,入宮兩年,趙帝不曾見過她一個笑臉,又不會逢迎討好,再美又有何用?終究比不得嬌軟嫵媚的解語花,是以熱乎了一陣子後,趙帝便不再來金鳳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