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驚醒。)(第3/4頁)

“緋娘說得對。”大公子頷首,“鹽運使一職,油水極多,如同榮華富貴擺在面前卻不要人去碰,廉大人那樣的人能做到,可阿父敢保證陳伯父做得到嗎?即便他一開始做得到,這十數年下來,他又是否還初心未改?阿父怎敢在天家面前做擔保?”

“便是不想著旁的,阿父也該為我們考慮,尉遲家離不得阿父。”

緋娘也道:“從前,我總不好說,背地裏道人長短未免顯得小家子氣,阿父也常教導我們兄妹,要友愛手足謙讓扶持,可陳伯父家的女郎當真是心胸狹隘又討人嫌,我與匡姐姐譚姐姐她們都不喜歡她,且她十分喜歡炫耀,阿父知道麽?上巳節那一日,我們出去踏青,陳家女郎竟以東珠鑲著鞋面!”

尉遲英聞言,不敢置信:“你說什麽?此話可當真!”

“自然當真。”尉遲夫人開口,“那日緋娘回來便與妾說了,陳謙官職不如爺,也不如匡大人與譚大人,可陳家女郎掐尖要強,非要將他人踩在腳下,沒少拿著好東西刺激咱們家緋娘,好在緋娘懂事,從不與她計較,這類女兒間的事,妾又不便說與爺聽。尉遲家祖上有積累,方才衣食無缺,可陳家又無祖蔭,他們家是哪裏來的銀子揮金如土?”

“那東珠我聽說一顆便價值千兩,咱家緋娘得了一顆都小心藏著,我想看看她都不許呢!”

二公子說完立刻被緋娘打了一下,“叫阿姐!”

是啊,尉遲家的女郎得了一顆東珠都要小心藏著,陳家女郎卻敢鑲在鞋面上,這還是明面上看到的,那麽私下呢?私下陳家又是過得怎樣的日子?

“說出來不怕爺生氣,妾出身書香世家,家中阿父祖父對古玩字畫頗有研究,妾到陳家去,見他們家擺設雖古樸簡單,可家中花瓶掛畫,無一不是至寶,尋常人見了,興許會當作贗品,然而照妾來看,樣樣是真。”

那價值連城的寶物都敢拿出來做日常擺設,私下又該怎樣享受奢華?

尉遲英聽傻了:“這、這你們為何不早說?”

“那也要阿父聽得進去才行。”大公子表情嚴肅,“阿父今日神情不對,回來的也晚,不會真的向天家求情了吧?尉遲家對陳家仁至義盡,沒必要因陳伯府的罪過而共沉淪,阿父還是想想清楚吧!又或是說,這些年的尊貴,使得阿父頭腦發脹了?”

這一番話簡直醍醐灌頂,令尉遲英如夢初醒!

他訥訥道:“今日、今日官家大怒,幸而溫皇後及時趕到,才救下我一命……”

尉遲夫人與緋娘一聽,嚇得花容失色,兩位年輕郎君也生出焦灼,正在此時,突然聽聞外頭傳來聲音:“夫人!夫人出事了!出大事了夫人!”

跑進來的是往日在尉遲夫人身邊得用,如今被尉遲夫人放在陳家幫忙的婆子,她神情驚慌恐懼,滿面狼狽:“夫人!大事不好啊!陳家出事了!大理寺的人將他們全都帶走了!說是官家有令,要誅陳大人九族!”

尉遲夫人心跳頓時漏了一拍,面色慘白,再看尉遲英,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

婆子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大公子厲聲道:“有話便說!”

“奴婢、奴婢壯著膽子拉住大理寺的人問,他們說、他們說……”婆子跪在地上哆哆嗦嗦,“說咱們家爺自身難保,還想著他人!”

誰也不知那人是隨口一說,還是真有此事,總之尉遲英一家已經徹底亂作一團,尉遲夫人忍不住哭著埋怨:“爺真是做了個大好人!緋娘正是議親的時候,爺便是不為自己想,也要為咱們的兒女想一想!有這樣一遭,日後他們的前程可算是毀了!”

正在此時,宮中內侍來了,來宣聖旨的不是旁人,正是徐微生,他身後跟著數名烏衣衛,尉遲英連忙率著家人仆傭跪下,內心生出一片恐懼,渾身冰涼。

他知道,這道聖旨決不會是對他的嘉獎。

徐微生先是看了尉遲英一眼,隨後才揚聲宣旨,而後對尉遲英道:“尉遲大人還不接旨?”

尉遲英一愣,連忙膝行至前,口稱天家恩典,雙手接過聖旨。

被妻兒言論刺醒,他終於意識到自己做了怎樣的蠢事,不曾想官家並沒有要他的命,甚至也沒有抄他的家,只是褫奪他的官職,令他在府中反省。

“多虧了娘娘,官家心情不錯。”徐微生暗示著,“只要尉遲大人誠心悔過,相信早晚能有重回官家身邊的一日,戶部尚書一職暫由侍郎代管,尉遲大人可要好好表現。”

尉遲夫人長長舒了口氣,爺沒有成為罪人,大郎二郎便可繼續考取功名,只是兒女們的婚事可能要受影響,畢竟多得是捧高踩低之人,好在她也不舍女兒,多留兩年仍是可以的。

尉遲英接了聖旨,恭敬送走了徐微生,才發覺自己已是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