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Scherzo·Op.49(第2/3頁)

少女腳步漸慢,青年看似省略了最後一個問題,其實他的話,就是問題的回答。

因為關心,才會在意;因為在意,才有行動。

歐羅拉的心跳似乎又復蘇了。

弗朗索瓦很慢,需要慢慢去挖掘,需要給他時間。她正好時間足夠充裕,充裕到可以等他醞釀好一個回答。

“歐羅拉,困擾你的東西現在是否都已暫時忘記?”

“如果你不提……弗朗索瓦,我根本想不起來呢。”

她看到青年停駐,緩緩轉過身來。

河風拂起他額前的劉海,將他滿頭的金棕揚成一襲海浪,璀璨的藍眼睛揉碎所有的天光,他只簡單地站在那,就讓人無法遏制內心的悸動。

砰、砰、砰。

心跳開始演繹加了重音的修飾。

“忘記我的演奏,忘記我陪你來散步……”

“弗朗索瓦?”

“歐羅拉,按我說的做——現在,你還能對我說出那句話嗎?”

少女閉眼冥想前,最後所見的,是青年耐心的眼神。

她深呼吸,按照他的要求,忘記所有經歷的一切。

“弗朗索瓦……我們,結婚吧。”

她睜開眼,視線和他相對。

話可以再一次說出來,但當面傾訴,她無法掩飾女兒家的那絲羞怯。

“上帝啊……這真是——”

歐羅拉的眼被弗朗索瓦遮了起來。她的眼簾分明感觸到那只手的顫抖,她的耳朵分明聽到他的聲線泛起波瀾。

少女的雙手貼上青年的臂膀,扯了三下才讓他妥協放下。

光明重新回到她的眼中,她看到他別扭的偏過頭,想藏起表情不讓她窺見。但感謝乍起的河風和他根本壓不下的嘴角,她想自己應該沒有眼花,那應該是欣喜的表達。

“你……為什麽……會這麽想……”

他的聲音被不穩的氣息在風中碎成塞納河上粼粼的波光,讓她不禁心下一軟,眉眼彎成小舟的模樣,在他繪出的綿延裏飄蕩。

“因為,我想被冠以你的姓氏呀。”

她捧起他的手,低頭只敢看著他的指甲,聲音小到如蝴蝶振翅。

在歐羅拉看不到的地方,弗朗索瓦身上的璀璨碎了一地,笑意凝固在他臉上,漸漸演變成一種荒誕。

欣喜成為過去式,帶著咖啡氣息的河風就似一把把泛著苦味的刀子,將他暴露的心臟割得生疼。

“弗朗索瓦?”

她似乎察覺到不大對勁,擡起頭的瞬間,便被他扯過手腕,拽著向原路返回。

不符以往的溫柔,翻臉就像翻書,他的情緒來去如同詭譎的天氣,聲音幾乎不帶一絲溫度。

“歐羅拉,我拒絕。”

冬日的風雪,似乎在此刻久已降臨。

*

“什麽,歐羅拉跟你求婚,你竟然拒絕?我的弗裏德,你的腦子是不是有問題——這不是你最期待、最想要達成的願望嗎?”

原本在沙發上為好友美好的愛情故事陶醉的李斯特,被肖邦這一手操作氣得跳起。

他的指尖狠狠對著把他家酒櫃當自己所有物的、在那獨自喝悶酒的波蘭人,一臉恨鐵不成鋼。

這個混蛋毀了他絕美的享受——向上帝起誓,他都已經準備好立馬就去鋼琴上給好友來段婚禮的主題即興曲。這種類似臨到結尾,強行被扭曲成一個悲劇的故事,真的恨不得直接叫來雨果,好好教育教育這個波蘭人真正的悲劇該怎麽寫。

唉,不對,他都被氣昏頭了——他怎麽可能看著波蘭人和他的小鳥達成悲劇呢?一切都是這個別扭混蛋的錯,他指不定又哪裏開始敏感,然後自己氣自己。

李斯特一把奪過酒瓶和酒杯,他看了眼情緒不佳的肖邦,強硬地將它們扔進酒櫃,鎖起來。

鑰匙他當面放在自己上衣的口袋,波蘭人有本事就自己來拿。

“她不是你的愛情嗎?呵,你拒絕你的歸宿,然後在我這發泄不滿……先生,要不要我給你雇輛馬車,把你打包到她面前,你倆當面說清?

“一句話都不說,就跟人發脾氣——哦,感謝你還記得你喜歡她,還有理智沒有跟她翻臉,說些讓人恨不得把你掃地出門的鬼話……

“別在那自怨自艾了,弗裏德,好好去道歉,你們還有救。”

李斯特嘆著氣,坐在肖邦對面,準備好再次梳理波蘭人復雜得比交響曲還繁雜的內心。

“不,弗朗茨,你不懂的……如果婚姻不是因為喜歡,要不要它又有什麽意義——反正是為了姓氏,我也可能被替代不是嗎?”

“請你說清楚,我可聽不懂你的啞謎。”

“我想冷靜下來,既然你不願意和我分享酒水,那我自己去找。”

沒等李斯特反應過來,肖邦便在他的鋼琴上拿走一封邀請函,徑直溜出門去。

匈牙利人發誓,他從未見過波蘭人這麽快地逃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