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Scherzo·Op.50(第2/3頁)

正準備敲門的李斯特收回手,向女主人行禮並風趣地向她回話。一見她的表情,他便知道自己的判斷從沒有錯。

歐羅拉的意外只持續了片刻,她打開門,迎客人進去相談。

“晚上好,弗朗茨。你來找弗朗索瓦嗎?他……今天有點事,還沒有回來。”

“夜安,歐羅拉。不用給我沏茶,我是來找你的。”

“找、找我?”

“是的,我最可愛的小姐。你有……能赴宴的衣服嗎?”

少女沖他眨眨眼,李斯特便笑得一臉神秘。

“想和我一起去沙龍嗎?去找你的‘弗朗索瓦’,我想你一定有些話,想當面跟他說說?”

“請、請你等我一下!”

哈,弗朗索瓦……

弗朗茨·李斯特,簡直就是天使,對吧?

*

李斯特拿了杯酒,徑直走向他那位在角落裏的、把自己藏得很好的朋友。

波蘭人身上有淡淡的伏特加的味道,匈牙利人掃了他一眼,值得到一個不痛不癢的回應,便知道他還沒有喝太多。

柔柔弱弱性子的肖邦,幾乎不怎麽喝酒。他只會在他感興趣的宴席上,依照就餐禮儀飲上一些佐餐酒;除此之外,他只在最不開心的時候喝烈酒,只會選擇波蘭產的伏特加——如果沒有,他會把他的瘋狂,發泄到鋼琴上。

或許,這種酒和肖邦一點都不搭,卻在又因完全相反的表達,莫名有種和諧感。

“幾杯?”

李斯特打趣地用酒杯點碰肖邦擱在身邊小手台上的酒水,只得到對方一個言簡意賅的冷哼。

“我把她帶來了。”

匈牙利人滿意地聽到波蘭人呼吸一滯,開心地啄了口葡萄酒液的芬芳。

“對,就是你想的那個她,歐羅拉——啊,我好像一不小心,把她在沙龍裏弄丟了呢?”

“弗朗茨!”

“那個孩子被我丟在哪了,怎麽辦,想不起來?”

“弗朗茨·李斯特!”

波蘭人奪走他的酒杯扔在一邊,怒視著他。

要不是對方骨子裏的天性,他幾乎可以想象自己的領口甚至領結,都被人提在手中的畫面。

“你怎麽能——怎麽能讓她一個人!”

“因為那孩子眼裏只有你啊,我的弗裏德,她鼓足勇氣踏足她從未接觸過的陌生領地,只為來這裏尋你,當面給你道歉呢。”

李斯特冷笑著和肖邦對視,他可不是歐羅拉,絕不會退敗在他這樣的眼神下。

“承認你在意她、愛著她,後悔那樣對她很難嗎,弗朗索瓦·彼頌先生?你的表情已經告訴我,你現在恨不得飛到她身邊去了。啊,沙龍裏有多少獵艷的捕食者呢?她那樣少見的東方韻味的臉孔,的確——”

“給我閉嘴,弗朗茨。你把她丟哪了!”

李斯特從懷裏掏出一份折好的紙張,嫌棄地丟到肖邦懷裏。

“你最先期待的答案在這裏。弗裏德,錯過她,你絕找不到更值得你愛的人了。去吧,她在陽台那邊——不想暴露的話,就小心點。”

*

“有人愛你。”

“我愛著你。”

這是李斯特從他的書桌上偷走的,歐羅拉留在上面的紙張。

肖邦踉蹌著避開人群,只希望快些到她走丟的地方。沙龍有太多灰色的地帶,即使他向來不在意那些東西,但只要一想到他的山雀孤身一人,他就恨不得把李斯特丟進塞納河十遍。

少女清越的聲音在那邊。

肖邦突然慶幸自己聽力依舊敏銳。

他的欣喜凝固在嘴角,腦中嗡的一下哄響成一片雜音。

歐羅拉言笑晏晏,在陽台上正和人自然地談著話。順著那半邊簾帷,肖邦看到的是男士的夜禮服的下擺——那是年輕人慣用的款式。

青年突然慌了。他的小鳥是只絕對討喜的生靈,如果給她一片天空,她或許便不會再偏愛他這棵樹了。

他聽不清他們在談論什麽,他只注意到她愉悅的心情。

不許對別人笑,不許和陌生人說話。

你是來找我的,快看過來,我就在這裏!

嫉妒瘋狂地啃噬著他的心,他不想再要他的理智了,他只想把她帶走——他願意如她所願,結婚也好,馬上去教堂也好,脫下馬甲也好,只要她跟他走,他什麽都願意做。

但不可以。

她正在和別人愉悅地交談——在他白天對她說了那麽過分的話之後,他還有什麽理由,可以堂堂正正地再次站在她身邊,去把那些該死的、覬覦他的寶藏的眼神,通通給遮蔽住呢?

李斯特說的沒錯,如果錯過歐羅拉,他一定再也找不到更值得他去愛的人了。

多麽高傲啊——肖邦這才看清自己,原來他是如此任性,如此肆意的揮霍著她的感情。他所有行為的底氣,不過是仗著“歐羅拉喜歡肖邦”而已。

他好像掌握著免死金牌,只要他是肖邦一天,他便能仗著這個身份,可恥地用另一個身份去戀慕她,並矯情地自己生自己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