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辭東昌途經子嬰溝

等他們躬身從地道出去,黃知府已經官服筆挺的在河堤迎駕了。

馬車上,花蕎把這幾天的事向皇兄他們說了一遍,又把南都的事也說了個大概。

朱瞻基這才知道,他們在漕河被內鬼麻翻,鑿洞沉船,這些確實都是漢王幹的,自己沒猜錯。

更可惡的是,易呈錦洗劫了萬戶山莊的火器,還有可能已經與漢王勾結,就在正旦春假這段時間攻城。

“孤必須立即趕往應天府,黃大人,備筆墨。”

太子的親筆信,連夜向順天府和南京守備飛去。

可惜,漕河夜裏禁航,現在冬季水量小,硬要開船,還有觸礁的風險。他們只好在府衙住一夜。

太子正要去內府休息,外面有人來報,王府起火了,原因是鞭炮崩了火星子燒了馬棚。

“都去休息吧,漢王吃了個啞巴虧,諒他也不敢怎麽樣。”朱瞻基睡了幾天牢房,就急著回房間泡個澡。

花蕎的房門虛掩著,她靜靜等著那個推門的人。

過了一會,梳洗幹凈的呼延錦閃身進來,他一關上門,便將那個迎著他沖過來的人,緊緊摟在懷裏。

他低頭忘乎所以的親吻著她,她仰臉不顧一切的回應著他。

朝思暮想的心痛,在唇齒之間,都變作化險為夷之後的纏綿。

“我那天在碼頭上看見兩個乞丐,便決定試一下,能不能通過他們找到你,我以為你會告知皇上,派兵來救我們。沒想到,你已經出了京城,走在去南都的路上了。”

“幸好是這樣,我能早一點見到你。”

“胡說,這樣多危險?這次是碰巧,萬一沒有這個運氣,能打地道進去,他們有任何一種暴露的可能,估計你我和太子,都要交代在東昌府了。”

呼延錦又吻了吻她的唇,笑道:

“我連下輩子的命也給你了,來生,你可不要忘了我。”

“不會,哪個債主會忘了欠債的?”花蕎抿嘴笑道。

“那……債主大人,明天您打道回京師吧,應天府那邊救師傅和花榮,您就放心交給我。”呼延錦實在不願意花蕎跟著去。

南都的戰事一觸即發,自己又是處在矛盾的中心,呼延錦真的無法預料,每一個明天,會發生什麽樣的狀況。

“謹逸,你明明知道,我不肯的……”

不是嗎?阿爹、花榮,還有他都在應天,我回那冷冰冰的順天做什麽?

翌日黎明,整個東昌府在炮竹聲中醒來,空氣裏飄蕩著黑火的味道,家家戶戶門前,都是一片紅色紙屑。

那些早早起來等著拿壓歲紅包的孩子們,三五成群的蹲在炮竹紙屑上,舉著支點燃的香,找著沒點燃的小炮。

朱瞻基一行人,就在這樣的飄著黑火味的空氣中,心情復雜的登了船。

同樣的氣味,它可以是正旦年節的歡喜,也可以是血肉橫飛的悲傷。

風帆鼓起,順風南下,船移快似鏡面滑。

大年初一,漕河上靜悄悄的,剛好他們可以全速行進。朱瞻基站在船頭,想著隨船沉入河底的蕭炎、蕭忠和李福,心如刀割。

今日黃知府會帶人去找沉船,可已經過去那麽多日,結果不過是徒增悲傷。

船行至淮陰驛的時候,花蕎卻提出去一趟萬戶山莊。

“陶莊主和少莊主,當時只是逃走,我們並不知道,除了易呈錦拿走的那些東西,山莊裏還有什麽?”

“不錯,那批火器的優劣勢,也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好,那就拐進去看看。”

子嬰溝附近沒有驛站,只有讓最近的驛站送了馬到渡口。

小高點燃了信號彈,很快,裏面有人出來,竟是陶青翼。他見是皇太子和呼延錦,嚇了一跳,趕緊下馬迎接。

進了山莊,陶莊主將他們迎進正廳,花蕎見他們要談事,便提出自己去看看陶青羽的墓。

青翼正要陪她去,花蕎道:“不必耽誤你,你這裏有沒有熟悉的婢女,隨便找一個來帶我去,就可以了。”

陶青翼會意,忙去叫了燦兒出來。

燦兒原是花蕎留在山莊照顧阿爹的,阿爹那時發癡,身邊離不了人。

見自家姑娘來山莊裏尋自己,燦兒悲喜交加,見了花蕎,更是淚如雨下。

她還沒開口,花蕎對她做了一個“噓”的動作。帶著她離開了正堂門口。

“姑娘,這是……”

“沒人知道阿爹是從山莊裏被劫走的,就算將來知道,也不會承認相識。所以你與我,只是之前在山莊裏見過,知道嗎?”

燦兒連忙點點頭。

花蕎嘆了口氣,說到:“走吧,帶我去看看青羽。”

青羽的墳,孤零零的躺在向陽的山坡上,陶家的祖墳並不在揚州,他們搬到子嬰溝萬戶山莊,不過是這十多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