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鼓勵消費(第2/3頁)

他身子前傾,態度急切,“快說,請快快說來!”

子貢卻垂首為難地撫了撫腿,故作憂郁地說道:“外臣常年來往貨殖,風裏來雨裏去,年紀輕輕便有了風濕之症,這才站了一會,腿都麻了……”

曹伯哪裏還管子貢的身份,連忙高聲道:“賜坐!快快賜坐!”

寺人忙不叠地擺上蒲席,子貢則施施然行禮道謝,又緩緩跪坐,他還不慌不忙地整理了一番冠帶儀容,等得曹伯焦慮不堪,卻又不好逼問。

子貢落坐後,和趙無恤對視一眼,倆人微微點頭,暗道曹伯果然對府庫國用十分在意,如此一來,今日之策便成了一半。

他繼續說道:“凡海王之國,憑借商賈通輕重之權,徼山海之業,以至於通貨、收稅、積財,則可以富國。”

“按照曹國如今的情形,若是維持一百年前設定的稅率,則不足以滿足曹伯在狩獵、宮室、美器上的花銷。可若是貿然加稅,則商賈繞道,貿易減小,曹國以陶市立國,無陶則無曹,陶市衰則府庫虛,無異於殺雞取卵。”

隨後,子貢又將這個趙無恤說與他聽的寓言講述了一遍。

“所以外臣覺得,最好的方法不是直接宰割商賈,而是取之於無形,使民不怒,使雞不死。”

這席話聽得曹伯陽連連頷首,目光定定地看著他,只待子貢說出方法。

說到這裏,子貢又停了,面帶猶豫,欲言又止。

子貢的敘述已經騷到了曹伯陽的癢處,見他不說了,便急得直跳腳,這又怎麽了?

子貢嘆息道:“慚愧,賜幼時跟隨長輩在裏閭裏叫賣,傷了喉嚨,如今只是隔著十步之外說話,竟然覺得口幹舌燥,說不動了。”

曹伯陽拍案而起,招呼寺人道:“為子泰和子貢移席,到五步,不!三步之內,再速速擺上案幾筵席,端來瓊漿蔬果。”

片刻後,強忍著竊笑的趙無恤和子貢坐到了離曹伯三步的距離,享受到了大國上賓的待遇。

在這裏稍微昂首遠眺,便能看到濟水河了。

曹伯腆著笑臉,朝無恤和子貢分別一拜道:“取之於無形,真有這樣的妙招麽?寡人愚鈍,還請子貢教我。”

在逗了曹伯兩次後,子貢被軟禁一個月的火氣也算報復回去了,此時便用手指著台榭下的河水,加快了語速道:“曹伯請看,這流經陶邑的濟水,正如同來此貿易的齊商和鄭賈,帶來的水量多,留下的水量卻少,敢問除了用溝渠引水灌田外,如何才能留住更多的水?”

曹伯陽撓著腦袋想了半天,這才猛然想起他春日裏讓人修建的水榭苑囿,猛然醒悟道:“莫不是在河邊開挖一個池子,或者小湖?”

子貢拊掌道:“然也,溝渠好比征稅,所有人都看得出這水被取走了,而池子只是讓河水灌入其中,看似流淌不變,可實際上,卻留住了更多的水流。若能效仿之,因陶市之力以生曹國之財,則能不加稅而府庫盈。”

曹伯激動得連連捋須,他望著趙無恤和子貢,目光殷切:“道理雖然是這樣,可具體要如何實行呢?”

子貢一字一句地說道:“四個字,鼓勵侈糜!”

曹伯身形一震,有些不可思議,他知道自己是個奢靡的國君,平日也沒少被一些老臣勸諫,說是狩獵和美宮室只會讓府庫空虛,民眾羸弱,還是簡樸一些為好,他雖然一直敷衍厭煩,但眼前這衛商卻說鼓勵侈糜能增加收入?

這怎麽可能!

如此奇事,曹伯可聞所未聞,他便微微張嘴,望向了一直沉默聽之的趙無恤。

“子泰,你這商賈莫不是得了癔症?專程來消遣寡人的?”

趙無恤卻哈哈大笑道:“好叫曹伯知曉,外臣被逐出國後還有錢帛養六七百兵卒,讓他們足衣足食,全靠了子貢幫我貨殖。他可是有無中生有之才的,曹伯勿急,且聽他說下去。”

見曹伯耐住了性子,子貢開始信心滿滿地講述他和趙無恤商量的“侈糜”理論。

“齊商和鄭商每年在陶邑賺取大量錢帛,多數是換成其余地方的特產帶走,或者歸國置辦田宅。齊、鄭商人帶著百鎰的貨物離曹,關隘只能收其兩鎰,何其少也。”

“對,太少了!”這也是曹伯最憤憤不平的地方。

子貢笑容可掬地說道:“可若是陶邑有許多侈靡的玩樂呢?飲食者,侈樂者,人之所願也。假設這行業稅率是百分之十,齊、鄭商人在陶邑消費百鎰,曹伯便可以收稅十鎰,如此一來,非但商賈不減,甚至有許多外國卿大夫慕名專程來陶邑玩樂。這不就像是在河邊挖了一個大池子麽,上侈而下靡,則財不私藏,故斂財富國之道,莫善於侈靡!”

曹伯陽徹底驚呆了,子貢這神奇的理論聽上去煞有其事,而且極具操作性,但他又犯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