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遊平涼

李斯安排的酒宴很是盛大,這幫家夥好像是商量好了。馬屁如潮般滾滾而來,雲侯盛飲的聲音就沒斷過。雲玥最後的記憶是,王翦似乎在摸一個侍女的臉。那侍女,長得很像章佳。

有一點雲玥始終沒有忘記,那就是不讓夏菊離開自己的視線。

再次清醒的時候,耳邊都是鳥雀“嘰嘰喳喳”的叫聲。熱辣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瀑布一樣的灑進屋裏。身上蓋著薄薄的羊毛毯子,貼在肌膚是順滑無比。雲玥驚訝的發現自己居然沒穿衣服,屬於一級睡眠狀態。少司命在旁邊無聊的打著扇,她就不是幹這事的料。眼睜睜的看著她點頭哈腰,沒幾下便趴在雲玥身前睡著了。

屋子裏很涼快,雲玥不明白為何這種熱死狗的季節裏面還要蓋毯子。看見桌子上的條冰,算是解了疑惑。一個軸插著兩把扇子呈十字交叉,正在條冰上不停的轉動。將冷氣好像空調一樣吹過來,這玩意設計的很輕巧。旁邊有一個上弦的工具,只要擰緊發條就能轉上好久。自己只不過很耿師傅提了一嗓子,畫了一個粗糙的示意圖。現在居然就有了成品,他娘的還有沒有這樣的專業人才,再劃拉幾個也好。

桌子上有一壺茶,估計是花茶。全家人都知道雲玥喜歡花茶,尤其中意茉莉花茶。在溫度適宜的房間裏,喝一杯茶是多麽幸福的事情,清麗的茶香充滿整間屋子。溫熱的茶水濕潤了幹涸的喉嚨,對於一個宿醉剛醒的人來說,還有比這更舒坦的麽。

如今的這些都唾手可得,只要呼喚一聲便有俏麗的丫鬟送到自己嘴邊,然後紅著臉輕聲說:“侯爺請用茶。”樣子羞澀難當,眼睛不是瞄向自己,恨不得享用香茶之余,將她也享用了。

可雲玥就是不喊,這種憔悴,酸痛,整個身心的疲憊,好久沒有嘗過這種滋味兒了。想當年只有征服一座山峰,回到京城的家裏,才會有這種感覺。這是一種完全放松下來的疲憊,一年多的出使經歷。不但要應付各路人馬,殺得人頭滾滾。而且要應付各國的精英,都是粘上毛比猴都精的家夥。

身體的累好恢復,這心理的累真的需要安靜祥和的氣氛來一點點減壓。真佩服那些整天與天鬥與地鬥與人鬥,還覺得其樂無窮的家夥。或許這些人天生就是戰士,雲玥不是,他只是想安安靜靜趴在家裏,混吃等死的享樂主義者。

昨天那幫王八蛋的心思雲玥明白,就是想鼓動自己造反。事實上,歷史上絕大多數想造反的家夥其實都不想造反。更多的都是身邊人的竄登,比如劉文靜,比如姚廣孝。

皇帝這個活不好幹,真的不好幹。天下的事情都由你操心,看著權利掌握在你手裏。實際上,人卻成了權利的奴隸。權利與義務從來都是對等的,不管你願意或者不願意。

有時候想想人這一輩子活得也就那麽回事,即便你能權傾天下一言定生死,即便你能富可敵國珍珠如糞金如土。可有幾人可以長生不老,秦始皇最求過,漢武帝追求過。可最後,都留下了一個千古笑話。

人這輩子赤條條的來,赤條條的走。來不帶一塊布帛,走不帶一塊金銀。明明兩頭空空,偏偏要在中間追求什麽擁有。要這要那,要了一圈兒才發現。積攢下了偌大家當,想花的時候已經老了。

曾經在一本叫做《讀者》的雜志上見過一篇短文,一位百歲老人對著家人抱怨。小的時候滿街都是雞院,可那時候小,毛都沒長起誰會有那個想法。大了懂事兒了,也解放了。一夜之間妓館全部關閉,妓女也從良成為了新一代勞動人民。

娶了老婆生了娃,漸漸有了這心思。可偏偏又趕上文革,說錯一句話都是要命的事情,只能收了心思好好過日子。改革開放,一夜春風吹滿地。街頭上悄悄有了小姐,洗浴中心足療按摩如雨後春筍一般出現,可……他娘的一句有心無力道盡了這代人的心酸。

人沒有受不了的罪。卻有享不了的福,草原,大海,群山自己都經歷過。每一次經歷,人生的閱歷便豐富了一些,想的也就更多。人這輩子除了吃,能真正帶走什麽?

大家都穿樹葉那會兒,整天就是為了一口飽飯奔波。吃飽了喝足了,圍著火堆蹦蹦跳跳就算是娛樂。曾經在遠古洞穴中見過這樣的巖畫,風格粗獷格調簡單。一群人就是這樣娛樂的,跟後世迪廳慢搖吧裏面搖頭晃腦的年輕人似乎沒什麽區別。

生亦何哀,死亦何苦。看過金老先生的天龍八部,記得明教教眾追悼會上說的就是這兩句。生和死才是人的大魔障,看不破,瞧不透,參不熟也悟不透,一個長生的念頭,就讓那些希望長生的人匆匆的付出了生命,也不知道他們在臨死前,有沒有後悔?真正的做大事惜身,見小利忘命,李淵說錯了李密,這些人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