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夜襲

上天可以眷顧一個人,但他不可能總是眷顧這個人。看著洋洋灑灑的大雪,慕容丹就知道東胡人存折上的好運氣歸零了。

老天爺已經很照顧東胡人,長達一個月的行軍時間裏沒有下一粒雪。可大草原不可能一個冬天都不下雪,是到了做點兒什麽的時候了。

“姐,咱們這是去幹什麽?平涼的騎兵很厲害,咱們帶這麽少的人若是被圍住,我怎麽跟阿爸交代。”慕容敖非常擔心地說道。慕容丹只帶著一千人馬,便深入到平涼境內。一路上晝伏夜出,居然瞞過了鷹隼一樣厲害的雲家斥候。

狂風不斷的號角,雪粒子好像子彈打在臉上火辣辣的疼。慕容敖的問話剛一離開嘴,便被風刮得不知去向。到處是白茫茫的一片,慕容敖很擔心,他們再這樣走下去會迷路。萬一不小心走到了雲玥的平涼城下去,那可就糟了。

“閉嘴!”慕容丹艱難的吐出了兩個字,一口狂風將剩下的話都塞回了肚子裏。盡管穿了皮裘,但渾身上下仍舊像落到了冰窖裏。手腳都凍得麻木,可慕容丹的心卻是熱乎乎的。平涼軍也是人,這種天氣下沒人會出城來探查。就算是鷹隼一樣的雲家斥候,這樣的天氣裏也會待在兵站裏。此時進兵,正是好機會。誰會想到,東胡人會在這種天氣裏發動進攻。

這些天東胡人與平涼守軍,進行了多次拉鋸戰雙方各有損傷。東胡人的弓弦都是皮弦,在寒冷的冬天會變脆拉不開。而平涼軍的弓弦都是鋼絲編成的,寒冷對這種弓弦幾乎沒什麽影響。在弓箭上吃虧很大的東胡人,戰場上經常處於劣勢。

但這並不意味著東胡勇士完全的被動挨打,他們也有比狐狸還要狡猾的獵人比獅子還要勇猛的戰士。經過幾次拉鋸戰,他們也抓獲了幾個舌頭。通過審訊他們知道,平涼事實上管轄著以平涼為中心的百裏之地。這樣大片的土地上,散布著許多兵站。

所謂兵站說穿了,就是斥候們的落腳點。平日裏巡邊的軍卒也在這裏休息。兵站的規模並不大,通常都有十幾個人管理。現在東胡人入侵,這種大的兵站都已經撤回到平涼城裏。有的只是一些小規模隱秘的兵站,供給外出執行任務的斥候休息住宿之用。

在俘虜的嘴裏,慕容丹就知道了這樣一個兵站。今天這麽大的雪,裏面一定擠滿了避雪的斥候。趁此機會把這些煩人的斥候幹掉,也讓華夏人知道知道東胡人的厲害。一報臨涇三萬大軍覆滅之仇!

這座兵站是目前平涼以東唯一的兵站。處在一座山林深處,別說沒人領著就算是有人領著,認路都得靠猜。

不過這奈何不了常年在老林子裏打混的東胡人,幾名經驗豐富的獵人被派了出去。不大一會兒,便找到了這座隱匿在樹林中的兵站。

地上躺著一具屍體,雖然只是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屍體已經被寒風吹得凍住,腳下有一大灘血。醒目的紅色,與白得刺眼的冰雪反差是那麽大。他的一條腿被捕獸夾子夾在地上,脖子上有一道可怕的傷口。已經變成黑色的雪,凝結在上面。臨死,嘴巴在長得大大的似乎在大聲喊叫著什麽。

“姐,你小心。他們在林子裏布下了捕獸的夾子,這人就是不小心夾斷了腿。才被同行的人抹了脖子!”慕容敖有些心悸地說道。

這麽大的雪,地上已經看不到原來的面貌。天知道哪裏有捕獸的夾子,他們都是老獵人。知道這種捕獸夾子的厲害,巨大的鐵夾甚至可以直接將人的小腿骨夾斷。即便是林子裏的熊瞎子,被這東西夾住也是九死一生。

“怕什麽,拿著跟樹枝探路就是了。這些都是成了精的老斥候,哪有一個好相與的。他們做得對,若是慘叫聲被那些斥候聽到。咱們一個都別想捉到。”慕容丹吩咐一聲,東胡人便各自砍了一截樹枝。下了馬,探雷一樣的邊探邊前行。對面前的屍體,看都不看一眼。

慕容敖好像一條獵犬一樣,穿著厚厚的皮大氅也能在林子裏行走如飛。慕容丹緊緊跟在弟弟身後,她知道慕容敖雖然年紀小。卻是東胡最好的獵人之一,他有狗一樣靈敏的嗅覺,豹一樣敏捷的身手。如果這林子裏真的有斥候的隱秘兵站,那他一定會找得到。

“哢噠!”木棍插進雪地裏,一聲機括的聲響。胳膊粗的木棍頓時斷成了兩截,慕容敖驚出一身冷汗。若是自己再快一步,說不定就會跟前面那個倒黴蛋一樣,被夾斷腿。雖然不至於有人敢殺他,但這樣的風雪天氣裏想活下去也不容易。

上千人悄無聲息的踏著雪走進了山林之中,上玄月高高掛在天空上。好像一個頑皮的孩子,半眯著眼睛望向下面的山林。一場震驚戰國的偷襲,即將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