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馬和人

月沉西山,春日的潮濕空氣沁潤著心脾,雲玥不知道自己在春露中站立了多久。都說西北幹旱,但春日裏也是有露水的。很涼,很冷!但更加冷的,是雲玥的心。

就在剛剛,雲玥埋葬了跟隨自己南征北戰的二十三名屬下。這些有胡刀騎士的老面孔,也有大秦銳士的生面孔。作為主帥,雲玥陷入了自責。在沒有詳盡偵察的情況下,貿然興兵結果吃了一個悶虧。

遠處東胡人在焚燒屍體,這是東胡人的傳統。馬革裹屍說起來悲愴,做起來更是難上加難。還是帶骨灰回去比較實際一點,事實上雲玥認為屍體與骨灰並無本質上的不同。只不過經過大火的淬煉,剩下的都是精華而已。

商隊帶回了西域馬無雙神駿的消息,卻沒有告訴雲玥。烏孫人實際上已經會冶鐵,而且冶煉技術非常不錯這一基本事實。

雲玥看了敖滄海的馬刀,雖然沒有像烏孫人一樣被砍得像鋸子。但大力劈砍之下,星星點點的缺口也有不少。

“侯爺,夜深露重您的身子……”敖滄海站在雲玥身後,他的鐵甲上已經滿是露珠。他很擔心雲玥的身子,最近兩年雲玥經常會有個頭疼腦熱的。好幾次都很兇險,這個人是平涼的天。將來還要帶著他們征戰天下,身子絕對不容有失。

“沒事!一個大老爺們兒連這點露水都受不了,還怎麽帶著你們這幫殺才。老敖,你是戰場上的老人兒了。你說說,這些家夥的戰力如何?”

“刀馬嫻熟,個個臂力驚人。而且他們的戰馬也非常厲害,比起匈奴馬來,無論是耐力或者速度都要勝出一籌。他們讓我想起了西方軍隊的那些騎兵,從從兵刃到坐騎都非常的像。只不過,他們的兵刃和坐騎都比西方的軍隊差了一點兒。所以說,咱們雖然可能會有些傷亡。但最終,還是可以取得勝利的。”

“你說得對,可烏孫距離咱們兩千多裏。這一來一回就是四五千裏地,勞師遠征之後怎麽辦?咱們走了,降而復叛怎麽辦?難道咱們還能一次次的打不成?”雲玥有些無奈地說道,到底西域還是太過廣大。遠不是平涼這些人力物力可以控制的,這一次手伸得有些過長了。人自信是好事,但極度自信就會產生失誤,就好像現在這樣。

“末將願意帶著弟兄們在這裏看著,一定讓他們把最好的馬都獻給咱家。”敖滄海心眼兒比較直,他認為馬刀可以解決一切問題。雖然暴力解決不了所有問題,但暴力可以解決不聽話的人。一直以來,他都是這麽說,而且也是這麽做的。

“士卒的家眷都在平涼,跟你苦吧苦的守在這裏。一年或許可以,兩年呢?三年呢?五年呢?再說,駐守的兵少了不管用。駐守的兵多了,糧秣補給從哪裏來?士卒思鄉,人地不熟,加上糧秣不足。這三樣兒就能要了你的命。再說了,你們留在這裏征戰中原可怎麽辦?鹹陽那個主兒現在騰不出手來,不意味著今後也騰不出手來。一旦騰出手,一場大戰是難免的。”

“呃……!”敖滄海無語,動腦子實在不是他的強項。

“得找個法子,一勞永逸的解決問題。咱們要烏孫人的馬,還得讓烏孫人聽咱們的話。這一點比較難辦,你是俘虜裏面找一找。我需要一個身份高一些的人,讓窮奇別在吃人了,你聽聽弄得跟殺豬似的。”雲玥無奈的指了指遠處的營地,一陣陣撕心裂肺的慘嚎從窮奇的營帳中傳出來。這貨現在非常變態,居然喜歡烤活人。烤一層片一層,聽著死者的慘叫吃他的肉,雲玥想想都覺得頭皮發麻。

看著腳下的這片土地,雲玥也是無奈。當年漢武帝幹過跟自己差不多的事情,那一次烏孫國砸掉了武帝送去的玉馬。羞辱了大漢的使臣,最終使得武帝震怒派出大軍,解決了這個西北的頑固國家。可幾百年之後,烏孫的後裔還在西域繁衍。可武帝的西漢,已經變成的光武的東漢。

關於西域馬為什麽那樣神駿,有一個似乎很科學的解釋。有人說西域草原草富含某種神秘物質,只有吃了這種草。馬才會產生基因突變,變得既有耐力又有爆發力。雖然不太信服這種玄乎到極致的說法,但雲玥覺得似乎有那麽一點點道理。武帝死傷無數兵將奪回的汗血寶馬,不過一代之後就蛻化成了漢地馬。耐力與爆發裏,比起匈奴馬還不如。

或許這就是農耕民族選擇了種地為生,而不是放牧為生的根本原因。他們沒有好馬!

說到農耕民族與草原遊牧民族之間的關系,雲玥發現了後世史學界的一個悖論。那就是匈奴人都是身高力壯,衣服一脫兩碗八塊那種。不過就雲玥看來,事實與傳說相差甚遠。

惡劣的自然環境和艱苦的生活,只能讓身體飽受摧殘。不知道哪個混蛋說這種環境可以磨礪出堅強體魄的。雲玥見到的匈奴人,普遍都不怎麽強壯,身高也就一米七多一點。有雲玥這個頭,在匈奴人裏面就算作的高個。好多匈奴人都吃不飽飯,你指望他們長得像施瓦辛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