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血統問題

今天是冬日裏難得的大晴天,滴水成冰的季節裏穿著大氅居然有些熱。雲玥脫下大氅,只穿了一件棉布袍子下身穿著條蓬松的棉褲。篝火在面前燃燒,積雪發出刺眼的白光,晃得天地間白茫茫的。

巨大的梅花鹿腿架在篝火上,雲玥不厭其煩的在上面不斷塗抹著調料水和蜂蜜混合成的汁液。大滴大滴的油脂掉了火裏,冒出一股青煙之後,篝火更加的旺盛了。

光明具有驅散黑暗的作用,篝火具有驅散寒冷的作用。這個時候,很適合說一些洗滌心靈的話,不如對杵在雪地裏那個鐵塔一樣的大漢。

“這都幾個月了,終於想通了。說說!到底怎麽想的,究竟是老子虧待了你還是怎麽著?該給你的賞賜落於人後了?還是嫌棄職銜低了?老敖你是知道的,到現在也就是一個中將。你到了少將銜有什麽不滿足的,大王給了你個什麽官兒,居然讓你這樣死心塌地?”雲玥一邊翻烤著巨大的鹿腿,一邊斜著腦袋詢問雪地裏面杵著的郅梟。

必需問明白,這個問題已經困擾了雲玥好久。雖說郅梟以前就是王翦的副將,但到了平涼只後自己好像沒有虧待過他。有功賞,有過也罰。沒有優待,至少也沒有苛待。憑什麽就去做了荊二的臥底,雖然說沒傳出過特別重要的情報,可這種家夥就是定時炸彈。埋在身邊隨時可能爆炸那種,想想可能由此帶來的後果,雲玥就會心驚膽戰,有幾次還從睡夢中被噩夢驚醒。

郅梟被關在地牢裏面,吃喝倒是從優。但絕對禁止和外界有任何接觸,侍奉的人都是啞巴。幾個月的囚禁生活,差一點兒就讓郅梟失去了語言功能。如果可以選擇,他很想雲玥將他一刀殺了,這樣活下去真的是生不如死。

在那樣的牢房裏,郅梟忽然發現死對他來說就是一個夢想。連自殺的工具都沒有,死個蛋啊死!桌子都是圓角,四周都是土坯。想碰頭都沒地方碰,解下褲腰帶想上吊。擡頭一看,這他娘的是地窖根本就沒有房梁。就連大腿粗的欄杆,都沒有一根橫撐。木門下面倒是有一根,不過郅梟覺得自己想要吊死在上面,需要挖一個很深的大坑才行。

幾次想絕食自殺,可那種胃裏面空落落,渾身萬蟻噬骨的勁頭剛上來。那些該死的啞巴就端著燒雞進來,裝作睡著了不理他們。這些王八蛋居然端著燒雞放在鼻子底下,還他娘的用手扇風。

不用說絕食失敗了,不是意志不堅定。而是那一股股的香味兒往鼻子裏面鉆,心都要被勾出來了。更何況滿嘴不停往外冒的口水?

人家“哢嚓”一刀是誅身,到了雲玥這裏純粹就是誅心。到了人心好像在油鍋裏面煎一遍的時候,不由得你不服軟。

“侯爺!別說了,屬下豬油蒙了心。郅家祖訓忠於大秦王室,郅梟也是遵從祖訓。侯爺可以殺了郅梟,屬下這麽做也是想無愧於祖先。”沒辦法了,只能扔出祖訓這條遮羞布。人敬天敬地敬祖宗,這一條誰也挑不出毛病來。畢竟,人人都有成為祖宗的機會。

“祖訓?你郅家的祖宗知道你忠於現在的大王,會活生生的從墳裏面跳出來。他哪裏是什麽大秦王室後裔嬴姓子孫,他純粹就是一個鳥人。是呂不韋那個烏龜王八蛋的種,你看他哪個地方張的像大王了。大秦的歷代先王哪個像他一樣的陰鷙?

不信你可以打聽打聽,這些都是當年我從趙國帶出來的家夥。是他們護送著太後從邯鄲一路走過來,大王的底細他們最清楚。知道大王因何想要幹掉我?不就是打著殺人滅口的想頭,事情到了今天這個地步,本侯也只是自保。如果可能,本侯會將他的來源昭告天下。可是不行啊,大王現在手握百萬秦軍。只要我說一句他不是王室血脈的話,咱們都會被剁成肉泥的。”

雲玥沒敢說荊二是他弄來的一個野小子,這事兒可不得了。如果一旦說出來,不但荊二饒不了他。幾乎是全體大秦勛貴與百姓都饒不了雲玥,弄了一個來歷不清的家夥替代贏氏血脈來當他們的王。用屁股想,都能想得到這會激起老秦人多大的憤怒。

不過說成是呂不韋的兒子,這倒是很靠譜。本來這謠言就已經是滿天飛,而且莊襄王,呂不韋還有趙姬之間的那筆爛賬,鬼才能撕擼得清楚。就連後世的太史公,不也對這件事情前後不一?(史記始皇本紀和史記呂不韋列傳裏面,對秦始皇的出生有著不同的解釋。有好事的書友可以去看一看!)

大秦軍方其實對這事兒也一直懷有疑慮,只是王陵,王龁,麃公等等大秦軍方支柱先後去世。當今的軍方扛把子王翦,與眾位大王的關系剪不斷理還亂,所以這件事情也就沒人再提起。現在雲玥說出來,而且他還是將趙姬從邯鄲接回來的直接參與人。他的話自然有很大的可信性,郅梟眼珠亂轉,心理防線幾乎在一瞬間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