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各顯神通(二)(第2/4頁)

“話是這個理,可咱們皇上不是還年輕小嘛,顧命大臣是大行皇帝留下來給皇上用的人,錯不了那裏去。”

“我瞧著還是不妥當。”雲嬪又憂慮地說著話,“沒瞧見臣下還能打聽著宮裏頭的行蹤的,這陳勝文實在是有些靠不住,成日裏就望著顧命的那個房子裏頭鉆,我瞧著,這宮裏頭不能沒有一個拿主意的人,這才偷偷叫了皇上說回鑾的事兒,沒想到,哎,皇上一下子沒注意,就被他們幾個岔了話題。”

“也沒有這麽嚴重,且看看吧。”貞貴妃搖搖頭,不置可否,皇帝放下了手裏的吃食,有些悶悶不樂,貞貴妃連忙問什麽事兒。

“我想皇額娘了。”八歲的皇帝聲音悶悶地,有些想念遠在京師的母親。

……

恭親王奏請叩謁梓宮,他千方百計地想阻止恭王到熱河來,卻未料到恭王有自請入覲的這一舉!肅順一時計無所出,只捧著奏折發愣。

“想法兒駁回去!”端華大聲說。

“這怕不行!”載垣比較明白事理,“沒有理由駁他。”

這道理是非常明白的,恭王與大行皇帝是同胞手足,哥哥病危的時候,不能見最後一面,死後還不準做兄弟的到靈前一哭,這是到那裏都講不過去的事。肅順也想通了,遲早總得跟恭王見面,反正自己腳步已經站穩了,也不必再忌憚他什麽!因而用不在乎的語氣,大聲笑著說道:“他要來就來吧!咱們橫豎可沒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兒,不怕人來看!”

可顧命大臣還是有錯的地方,錯處就出在簡放人員上面。原來商定的辦法,各省督撫要缺,由贊襄政務的顧命八大臣共同擬呈姓名,面請皇帝裁決,皇帝用“禦賞”印代替朱筆圈定。其余的缺分,由各衙開列候選人員名單,用掣簽的方法來決定。

第一次簡放的人員,是京官中的卿貳和各省學政。預先由軍機處糊成七八十支名簽,放入簽筒,捧上禦案,小皇帝掣簽。這是他第一次“執行”國家政務,自然,在他只覺得好玩,嘻笑著亂抽一氣,抽一支往下一丟。各省學政,另由顧命大臣抽掣省分,是令人艷羨的“廣東學政”、“四川學政”等等肥缺,還是被派到偏僻荒瘠的省分,都在小皇帝的兒戲中定局。

既是碰運氣的掣簽,那應該是什麽人,什麽缺都沒有例外的。可是,肅順偏偏自作主張,造成例外,他把戶部左侍郎和太仆寺正卿兩個缺留了下來,不曾掣簽。戶部左侍郎放了匡源,太仆寺正卿放了焦祐瀛。皇帝自然是不懂的,竟被蒙蔽了過去,局外人亦只當是掣簽掣中,只有軍機處的章京,明白內幕,這是營私舞弊,背後談起來,自不免有輕視之意。

在曹毓瑛看,不止於輕視,他認為這是肅順的一種手段,不惜以卑鄙的手段來籠絡匡源和焦祐瀛,應為正人君子所痛心疾首。因此,散播這個消息,可以作為攻擊肅順的口實。

於是,他作了密劄,習慣地用軍機處的“印封”,隨著其他重要公文,飛遞京城,送交留守京中,恭親王的另外一個親信——朱學勤親啟。

密劄的內容,雖不為人所知,但以“印封”傳遞私信,卻是眾目皆見的事。有個看著肅順獨掌大權,勢焰薰天,一心想投靠進身的黑章京鄭錫瀛,認為找到了一個巴結差使的好機會,自己定下一個規矩,逐日稽查印封,每一班用了多少,立簿登記,口口聲聲:“查出私用印封,是革職的罪名。”

話雖如此,而自有軍機處以來,從無那一個人因為私用印封而獲罪的。為了掌握時效,取用方便起見,歷來的規矩,都是預先拿空白封套,蓋好了軍機處銀印,幾百個放在方略館,除了公務以外,私人有緊急或者秘密事故,需要及時通信,也都取用印封,標明裏數,交兵部提報處飛遞。這雖有假公濟私之嫌,但相沿成習,變做軍機章京的一種特權。現在讓鄭錫瀛擺出公事公辦的面孔,跟曹毓瑛一作梗,害得別人也大感不便,因此人人側目冷笑,暗中卑視。

不過鄭錫瀛雖是個兩眼漆黑,什麽也不懂的黑章京,而立簿登記印封這一著,對曹毓瑛確是個有效的打擊,不僅秘密通信,大受影響,而且因為他的舉動,也提醒了杜翰、匡源、焦祐瀛這些人,知道他一向擁護恭王,不免有所戒備。本來不管何等樣的機密大事,凡是軍機章京領班,沒有不知道的,如今卻很少使曹毓瑛與聞,發各省督撫的“廷寄”,多由焦祐瀛親自動手,寫旨已畢,親填印封寄發,誰也不知道其中內容。這一來,曹毓瑛就很清閑了。他自己也是個極善於觀風色的人,見此光景,格外韜光養晦,一下了班,不見客,更不拜客,只與幾個談得投機的朋友,飲酒打牌,消遣苦悶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