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玉座珠簾(一)(第2/3頁)

慈禧太後接受了朝賀,照樣處理政務,改在東暖閣召見議政王及軍機大臣。布置已有更改,禦案坐東朝西擺設,案前置八扇可以折疊的明黃紗屏,小皇帝仍舊坐在前面。

恭王和軍機大臣行過了禮,再一次趨蹌跪拜,為慈禧太後申賀。

“諸位請起,今個是咱們第一次正式相見。”穿著朝服的慈禧太後坐在明黃紗屏後頭端然出聲,“有些話自然要說在前頭,皇帝年紀小了些,本宮作為文宗皇帝正宮,又是皇帝的母親,免不了為他操勞些日子。”軍機們依然是跪著聆聽,殿內寂靜無聲,只有皇太後一人的聲音響起。

“如今洋人雖議和,但洪逆未除,海內未靖,顯皇帝宮車晏駕,天下板蕩,原是一個極為危險的局面,所幸列位臣工,同心協力,才有今天這麽個平靜的局面。如今只巴望皇帝好好念書,過個七八年,能夠擔當得起大事,本宮才算是對列祖列宗、天下臣民有了個交代。那時我可要過幾天清閑日子了。你們就照這番意思,寫旨來看!”

這說明垂簾不過是權宜之計,是不得為的苦衷,恭親王應下,這也是他原先的主意,袖子裏都已經先準備好了一個折子說的就是這個事兒,如今皇太後自己個提出來,這就不便現場拿出來了,慈禧太後卻還沒說完話,“眼前最緊要的,就是南邊,太平天國依舊還在金陵,詔令曾國藩,毋令太平軍四竄,全力剿滅,再加曾國藩體仁閣大學士,節制閩浙兩省軍務!”

兵部尚書銜,兩江總督,節制湖廣、浙閩軍務,又加體仁閣大學士,這可是實實在在的東南王了,連當年的吳三桂都不過如此而已。“先帝英年早逝,一半罪過要怪在長毛逆賊頭上,實實在在是切膚之痛,不計一切代價也要平定海內,給黎民百姓一個交代!國朝絕不吝嗇王侯之賞!再命穆楊阿全力收購洋槍洋炮,之前和洋人定好的每年一千萬兩銀子的配額,多用些也是無妨!之前南北兩地開戰,國力有限,左右為難,如今舉全國之力,全力支持東南,曾國藩更是西到湖廣,東到江浙,都是他一個人說了算,權責一統,協同作戰,若是如此,都還平不了洪逆。”慈禧太後聲音轉冷,“那就請他退位讓賢!”

“喳!”

如此恩威並施的諭旨下達,縱使曾國藩再桀驁不馴,也不得不放下舊年觀望的小心思,開始全力以赴剿滅發逆來,彼時中原的撚軍已經掃蕩一空,些許的撚軍被攆到了河南陜西,山東河南自黃河水患之後逐漸已經恢復生機,廣州和寧波等通商口岸已經恢復了第二次鴉片戰爭之前的銷售額,寧波府的軍火貿易,和廣州出口的茶葉絲綢貿易恢復了戰前的繁榮,甚至有過之,難怪京中的執政者會對著遠在千裏之外,端坐在天王府裏頭的洪秀全視為眼中釘,肉中刺,這樣海清河晏天下太平的世界,怎麽能容許宵小如此猖狂。

雨花台清軍大營。

“恭喜中堂,賀喜中堂!”淮軍麾下眾將無人不眉開眼笑,自家大帥得了體仁閣大學士的加官,意味著曾國藩已經從封疆大吏一躍成為中樞一員,雖然他們也聽到了宣旨的天使說道要嚴令進攻的語氣,但是在他們這些純粹的武將看來,這根本就不算事兒。只需要知道東南七省,全然由端坐在帥案之後的哪位五十出頭的湖南老鄉說了算了。

曾國藩苦笑連連,揮手讓跪拜的人起來,“都起來。”對著湖北巡撫胡林翼笑道:“這可是個燙手的山芋,不是那麽好拿的。”

“大帥何須謙虛,這形勢極好,明眼人已經瞧出來,洪逆覆滅就在不遠處了。”胡林翼這話原不是阿諛奉承,自鹹豐年間江南江北大營再度覆滅,石達開再次西征,標志著太平天國從天京事變之中緩過氣來,重新達到了軍事上的高峰,可隨著石達開的出走,太平天國也隨即陷入朝中無人的地步,就算有著李秀成和陳玉成兩位軍中新秀的勉力維持,也總是避免不了江河日下的淒慘場景,李秀成在蘇州和淮軍展開拉鋸戰,可惜曾國藩再度圍困金陵,洪秀全三日之間連下十道天王旨,讓李秀成回援金陵,李秀成無奈之下,疲軍遠征夜行,卻就在天京城下被曾國荃打敗虧輸,洪秀全大怒,即刻下旨要斬了李秀成,所幸眾將苦苦求情,這才將李秀成的忠王爵位貶為護國侯,依舊守衛金陵,不肯再讓李秀成離開金陵,就此蘇州一地白白讓楊樹聲部得了個大便宜,原本在湖州和左宗棠征伐不休陳玉成失了屏障,也不得不退回到溧水對著雨花台的湘軍大營虎視眈眈。

鹹豐十一年八月中,李秀成率軍從金陵出發,到東壩集合,分軍兩路,一由秣陵關,一由板橋、善橋直向雨花台而來,陳玉成從溧水北上。九月初三日,下總攻擊令,大軍包圍戰線長達五、六十裏。是役,雖然使曾國藩“心已用爛,膽已驚碎”,使得湘軍“將士皮肉都盡”,稱“自發逆猖亂來未有如此圍之久者”。但湘軍有水師運輸彈藥物資,得以持久戰,而太平軍卻須陸運,各軍從八月出發,未帶寒衣,十月天已冷了,天京又無糧,猛攻了四十多天,十月十五日,各路軍不得不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