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飛騎報捷(一)(第2/3頁)

也就在這一天,大格格被迎進宮去,由慈禧太後親自撫養。

如此過了幾日,慈禧太後又下詔:“豈應一人之欲,而絕人倫大禮焉?固倫公主,素心稱佳,順孝裕和,不忍隔絕議政王夫婦父女天倫,著令固倫公主,空閑時,仍時常歸於恭王府探視雙親,欽哉。”從這裏來看,慈禧太後的權柄手段實在是用的嫻熟之極。

這樣平白地添了一位公主,在宮中是一件大事,在外界卻不甚關心,京中人士如今最關心的,莫過於就是江寧的戰事了,前些日子,南邊傳來消息,洪秀全已經病死,這下子,這江寧克復就是指日可待的事兒了。

同治元年四月二十,深夜。

京師正陽門東的兵部街,由南口來了一騎快馬,聽那轡鈴叮當,便知多外省的折差到了。果然,那騎快馬,越過兵部衙門,直奔各省駐京提塘官的公所,也不知道驚醒了多少正在春睡正酣的人們。到了門前,驀地裏把馬一勒,唏凚凚一聲長嘶,馬上那人被掀了下來,一頂三品亮藍頂子的紅纓涼帽,滾落在一邊,那人掙紮著爬起身,踉踉蹌蹌走了兩步,還未踏進門檻,一歪身又倒了下去,口中直吐白沫。

公所裏的人認得他,是江寧來的折差,姓何,是個把總。何把總原是曾九帥的親兵,打一次勝仗保升一次,積功升到三品的參將,但無缺可補,依舊只好當那在他做把總時就當起的折差。

一看這樣天氣,長途奔馳,人已昏倒,大家七手八腳把他擡了進去,一面撬牙關,把整瓶的“諸葛行軍散”,往他嘴裏倒,一面把折包從他的汗水濕透了的背上卸下來。江蘇的提塘官,拆開包裹,照例看一看兵部所頒的“勘合”,然後順手一揭,看到油紙包外的“傳票”,不由得大吃一驚。

傳票上蓋著陜甘總督的紫色大印,寫明是陜甘總督楊嶽斌、兵部侍郎彭玉麟、浙江巡撫曾國荃,會銜由江寧拜發。拜折的日期是四月十六,卻又用核桃大的字特別批明:“八百裏加緊飛奏,嚴限四月二十日到京。”

那提塘官趕緊取出一個銀表來看了看,長短針都指在洋字的十一上,只差幾分鐘,一交午夜子時,便算違限,軍法從事,不是當耍的事!怪不得何把總不顧性命地狂奔趕遞。

現在責任落到自己頭上了!一想到“八百裏加緊”那五個字,提塘官猛然省悟,失聲喊道:“莫不是江寧克復了?”

這一喊,驚動了別省的幾個提塘官,圍攏來一看,個個又驚又喜。驛遞是有一定規矩的,最緊急的用“六百裏加緊”,限於奏報督撫、將軍、學政,在任病故,以及失守或者光復城池,不得濫用。現在江寧軍次負責水師的楊、彭二人,以及攻城的曾九帥,聯銜會奏,可知不是出了什麽大將陣亡的意外。而且,破例用“八百裏加緊”,克期到京,則不是江寧克復,不必如此嚴限。

“快遞進去吧!”有人說道:“江寧到此,兩千四百四十五裏,這樣天氣,四天工夫趕到,簡直是玩兒命!可不能在你那裏耽誤了。”

“是,是!我馬上進宮去遞。”江蘇的提塘官拱拱手說:“這位何總爺,拜托各位照看。真虧他!”說完,他匆匆穿戴整齊,出門上馬,往西而去。

照規矩,緊急軍報遞外奏事處,轉內奏事處,徑上禦前。這樣層層轉折,奏折到安德海手裏,已經是清晨兩點鐘了。

“什麽?‘八百裏加緊’!那兒聽見過這個名目,可不是新鮮事兒嗎?”

見安德海有不信之意,內奏事處太監不能不正色說明:“我也問過外奏事處,沒有錯兒!江蘇的提塘官親口說的,還說江寧來的折差,為了趕限期,累得脫力了,從馬上摔了下來,昏倒在那兒。”

內奏事處的太監有些著急,他不肯接那個黃匣子,自己的責任未了,而這個延誤的責任,萬萬擔當不起,所以催促著說:“你把匣子接過去吧!”等把黃匣交了出去,他又加了一句:“快往裏送,別耽誤了!”

安德海正在不痛快,恰好發泄到他身上,“耽誤不耽誤,是我的事兒!”他偏著頭把微爆的那雙金魚眼一瞪,神情象個潑辣的小媳婦,“你管得著麽?”

“我告訴你的可是好話!這裏面說不定就是太後日夜盼望的好消息。要耽誤了,你就不用打算要腦袋了!”安德海又驚又喜:“什麽?你說,這是江寧克復的捷報?”

“我可沒有這麽說。反正是頭等緊要的奏折。”

“何必呢?”安德海馬上換了副前倨後恭的神色,陪著笑說:“二哥,咱們哥兒倆還動真的嗎?有消息,透那麽一點半點過來,有好處,咱們二一添作五。”

一則是不敢得罪安德海,再則也希望報喜獲賞,奏事處的太監,把根據奏折傳遞遲速的等次,判斷必是奏捷的道理,約略告訴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