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4章 殷鑒不遠(三)(第2/3頁)

“李鴻藻為人方正,可他不是洋務黨人,這裏頭的偏頗,折子上的國策,稍有偏向,就是驚濤駭浪,外面已經有人在謠言,聖躬不安,全因北洋水師在東北龍興之地開炮沾染血腥,致使龍脈驚動,故此降下災難。”

“這些無聊的人。”

“太後不可等閑視之,本朝以水為德,北洋水師正應北邊玄水之位,風水之說,信服者甚多,不僅僅是文人士子,更有八旗宗親勛貴都是深信不疑。”

“那北海之戰,豈不是更與皇帝的龍體無益?”太後嗤笑。

“也有不少人是這麽說的,這些話語雖然不見得會傳道皇上的耳朵裏,可也能說明一點,有人,不少人,會借著皇上聖體欠安的這個機會,要搞出什麽風波來。”

“風波?”慈禧太後微微皺眉,她的心情猶如外頭的雪天一般,陰沉沉的,“那些人?會有什麽?”

“微臣不知道,只是有著不舒服的預感。”高心夔搖搖頭說道,“所以微臣建議,速速定下秉政之事,如今皇上神智清醒,若是日後一時糊塗,有什麽不妥當的地方,就無法挽回了。”

“皇帝不會糊塗的。”太後斬釘截鐵地說道,“若是到了那時候,我再出面就行。”高心夔欲言又止,太後制止了高心夔的話,“皇帝才剛剛病了,我就要跳出來火急火燎的叫皇帝繼續讓我垂簾批折子?你說皇帝的心裏能舒服嗎?他心裏頭不舒服,對著病情就是無益,那也不是我樂意瞧見的,我知道你的意思,伯足,只是我還不能,不能忘記自己是一個母親的身份。”

高心夔暗暗嘆了一聲,隨即不再勸阻,“那微臣也無話可說了。”

“只是你也說的有道理,你在外頭,給我多留個心眼就是。”慈禧太後說道,“皇帝的病情,還不知道如何,若是一帆風順,這些事兒自然就不用說了,若是有什麽波折。”慈禧太後咬咬牙,“那就只好留個心眼了,你先出去聯系好人,等著我的消息。”

……

皇後在恍恍惚惚之中醒來,呻吟一聲,鳴翠就連忙上前關切的問道“主子娘娘醒了?”

一碗溫的蜂蜜水送到了皇後的唇邊,皇後喝了一杯蜂蜜水,定了定神,“什麽時辰了。”

“辰時了。”

“快扶我起來,我還要去皇上那裏。”皇後掙紮著要起來,剛剛擡起頭,就覺得一陣頭暈,鳴翠焦急的喊著,帶著哭腔,“娘娘,您身子不好,又不讓太醫來給您把脈,正是要好好休息的時候,那裏能再湊到皇上跟前去伺候呢。”

“太醫院都在養心殿忙的不可開交,我只是有些頭暈而已,不礙事,今日是輪到我養心殿伺候,不能少了人。”

“珣嬪已經代著皇後娘娘去了。”鳴翠說道,“讓娘娘再休息些時候,她在那邊伺候,必然妥當,請娘娘慢慢的去。”

皇後點點頭,宮女們進來伺候洗漱,用熱毛巾捂臉的時候,皇後終於忍不住嗚嗚嗚的哭了起來,她實在是壓力太大了,鳴翠連忙勸住,“娘娘可不能哭,皇上這是喜事兒,凡事都是逢兇化吉大吉大利的,萬萬沒有哭的道理兒。”

“今日都是第八天了。”皇後抽泣地說道,“昨日見那個痘,還是密密麻麻,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娘娘請放心,太醫院的都是國手,必然是無恙的。”

鳴翠如此安慰,皇後才稍微有些放心,只是又覺得眼圈紅腫,被皇帝瞧見了又要刺心,於是又是一番著意打扮,這才出發去養心殿。

皇帝把一本折子的黃條子看完,氣喘籲籲,叫太監拿下去給李鴻藻,王慶琪站在一邊,有些不忍,“皇上,聖體要緊,什麽折子都比不上您的身子,既然累了,就先暫停了,等著軍機處處置罷了,咱們先好好休息。”

皇帝看了一眼王慶琪,笑道,“就依你。”

小太監拿了小毯子上來,王慶琪接過了小毯子,彎著腰上前給皇帝的下半身蓋了起來,細細的撚了撚四角,皇帝咳嗽一聲,他又連忙叫太監把手爐拿上來。

“倒是辛苦你了。”皇帝笑道,“這一病也算是沒有白挨。”

“皇上就是愛說笑。”王慶琪把折子理一理,拿了下去,“皇上若是身體康健,我日日伺候著也是無妨。”

皇帝的臉突然猶如飛霞滿天,紅暈到了脖子上,所幸這時候李德立要進來請脈了,王慶琪這才退下。

今日是十一月初七,自鳴鐘快十點時請脈,算起來是得病的第八天,天花應該象“大豆”那樣發得飽滿才是,但細細看去,不如預期。同時切脈,發現了不妙的症候,最可憂的是,皇帝有腎虧之象。李德立內心警惕,認為該當有所透露,於是寫了兩百多字的脈案,開頭是說天花初起,“是重險之後,惟喜陰分尚能布液,毒化漿衣,化險為夷。”寫到這裏,發現“夷”字犯忌諱,在雍正、乾隆時,是可以丟腦袋的大錯誤,因而撕去重寫,改為“化險為平”,接著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