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弘治帝怎樣應對『極端天氣』(第2/6頁)

錢摳出來了,就該救災了。

在當時,破壞力大持續時間最長的就是水災。白花花的救災銀填不平這無底洞,折騰下去,比爾•蓋茨都得破產。

朱祐樘知道,徹底解決問題就必須修水利工程。當時中國水患的重災區有3個:河南地區、淮北地區、蘇杭地區。治水患的關鍵在於:要選擇正確的人。朱祐樘找到了3位熊貓級水利人才:白昂、徐貫、劉大夏。

第一個人:戶部侍郎白昂。開工點:河南開封。鬥爭對象:黃河。

弘治二年(公元1489年)五月,黃河爆發洪害,在開封黃花崗決口,山東南部以及河南大部皆成汪洋,明朝政府先後投入5萬多人救災,折騰到八月份,災情總算緩解。

許多熟知水患的大臣此時給了朱祐樘當頭一棒:眼下水災不過是一個開頭,更大的水災必將風雲再起,連京杭大運河都有阻斷的可能。

修吧!九月朱祐樘下旨,命戶部侍郎白昂修治黃河,發民夫20萬,令山東、河南、北直隸三省巡撫皆受白昂節制調度,要權給權要錢給錢,只要把黃河治好了。

在今天的教科書裏,黃河被尊稱為中華民族的母親河,但是翻翻漫長的中國古代史卷冊,我們不得不悲哀地發現:這位偉大的母親更像是一頭瘋狂的怪獸,無數血淚斑斑的水災記錄由此而寫成。怎麽對付這頭怪獸?黃河兩岸的地區都把修壩當做主要工作,結果要麽是堤壩被咆哮的黃河水沖毀,要麽是東家不鬧西家鬧,摁下葫蘆起來瓢。那就挖掘人工運河疏通水道吧,大禹他老人家不就是這麽做的?可開工了才明白,人工挖河的速度遠趕不上洪水暴漲的速度快。你正揮汗如雨地趕工程,卻發現已被淹沒在茫茫波濤裏了。

在這個問題上,著名奸臣徐有貞(即害死於謙的那位)曾做過一個經典的實驗,操作如下:找兩個容量相等的水箱,裝滿同樣質量的水,一個箱子底部開一個大窟窿,另一個箱子底部開若幹面積總和與大窟窿相同的小窟窿,開始放水,結果證明:開若幹小窟窿的水箱水先放完。

徐有貞用這個實驗說明:在開挖運河緩解水患的問題上,與其開挖一條大運河,不如開挖若幹條總流量相等的小運河(徐有貞張秋治水,或謂當浚一大溝,或謂多開支河,乃以一甕竅方寸者一,又以一甕竅之方分者十,並實水開竅,竅十者先竭)。

這個實驗在400多年後,也被美國物理學家史密斯嘗試過,這就是物理學著名的水箱放水實驗。著名的巴拿馬運河正是以此為理論基礎開鑿成功的。

理論雖然正確,並取得過治水成功,可很多人並不信。別人不信不要緊,負責治水的戶部侍郎白昂相信。

白昂,字廷儀,江蘇常州武進人。天順年進士,歷任禮科給事中、兵部侍郎、戶部侍郎等職務,主要工作經歷包括:在鳳陽督造皇陵,在江蘇沿海剿滅倭寇,縱觀其履歷,不是打仗就是修墳,貌似和水利工作沒啥關系,但之所以選擇他,是有原因的。

首先因為治水就是打仗,需要調動人力,統籌指揮,會治水的人未必會帶兵,但會帶兵的人肯定會治水。中國古代相當多的水利人才,都有過沙場橫刀立馬的光榮歷史。

其次他是清官,千百萬工程款從手裏過,眼皮都不眨一下,相當嚴於律己。更牛的是,他對祖宗都要嚴格要求。去鳳陽督造皇陵,眼見當地鬧災,他給中央提意見:太祖的墳咱修得寒酸點,剩下的錢全賑濟災民?這種事放在封建社會實在是大逆不道,但白昂不管,長久以來他都堅持一個信念:老百姓的饑寒比皇帝家的墳重要。

一個連朱元璋都不怕的人,當然不會怕洪水。所以,他最合適。

白昂不怕洪水也是有原因的,20年前他科場登第,坐師正是徐有貞。雖然他們的師徒關系很短(徐有貞不久後就倒台),但徐有貞在治水方面的才華與思想,他學得青出於藍。

這一次,46歲的白昂接過老師的槍,他面對的是更強大的對手——黃河。

壯志滿懷的白昂來到了河南,他發現,整個中原大地已經是汪洋一片,波及河南、山東、河北、江蘇等地區。他和他的治河大軍,仿佛聖經故事裏的諾亞方舟。

白昂毫不慌亂,黃河最終是要奔流入海,治水的關鍵在如何讓黃河以最平穩的線路入海。所以,白昂提出了治水方略:北堵南疏。

北堵,就是在黃河以北的沿線地區修築堤壩,防止黃河水向北蔓延;南疏,就是在黃河南岸地區廣挖運河,分流緩解洪峰壓力,並將黃河南岸幾條水道連接起來,引導黃河水經淮河入海,一句話:把黃河水平安趕下大海,就是勝利!

但理論好未必是萬能的,哪個地方該修堤壩,哪個地方該清淤,哪個地方該泄洪,都是需要反復斟酌的。白昂抓住了兩個關鍵的開工點:河南陽武、宿州古汴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