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北魏是這樣煉成的(第2/6頁)

和其他鮮卑民族一樣,拓跋鮮卑有文字記載的歷史,同樣是從東漢開始,但是比其他部族要晚得多,拓跋鮮卑的祖先,大體可以追溯到一個叫力微的人。在東漢打敗北匈奴之後,力微抓住機會,率領部族們歷經磨難,從遼河地區遊牧到了原來屬於匈奴人的河套草原地區,開始在這裏定居發展,這一段早期的遷移歷史,就是拓跋鮮卑後來建國後一直為之自豪的“九難八阻”。按照北魏名臣崔浩在修史中的記錄,拓跋鮮卑的這次遷移,主要因為他們原來的家鄉遼河流域發生了特大暴雪災害,對於當時的拓跋鮮卑來說,這次遷移可謂是一條“求生之路”。在他們歷經磨難,終於從遼河到達河套草原的時候,整個拓跋鮮卑部族,人口竟然減少了四分之三,拓跋鮮卑,就是在這樣艱難困苦的局面下發展的。

也正是這一次遷移,讓拓跋鮮卑的發展起點,和其他鮮卑各民族有了本質的區別。當時的河套草原地區,不是純粹的遊牧民族定居點,當地還生活著大量以農耕為生的漢民。也正因如此,拓跋鮮卑的封建化,比其他的民族都要早一些,他們和漢人之間的相互聯系,也比其他民族更密切,事實上,也正是這兩點,決定了拓跋鮮卑後來統一北方的命運。

拓跋鮮卑命運的再次轉變,開始於公元261年,當時拓跋鮮卑的王子沙漠汗被派到中原政權做人質,這時候的中原政權,正好是曹魏統治時代,沙漠汗憑借著自己良好的口才贏得了曹魏政權的賞識,從此之後,拓跋鮮卑與中原之間的往來日益密切,史載雙方“互通有無”。這時候的拓跋鮮卑,對曹魏最重要的意義是:曹魏在軍事上以騎兵起家,拓跋鮮卑能夠給曹魏提供充足的戰馬,與此同時,中原先進的農業生產技術,也開始傳入到拓跋鮮卑地區。沙漠汗在洛陽做人質期間,還和當時洛陽的許多政要成為好友,其中最主要的一個,就是後來取代曹魏的晉武帝司馬炎,而他的“公關”也最終得到了回報,在司馬炎廢掉曹魏建立西晉後,沙漠汗終於得到允許,回到了河套家鄉。這是公元275年的事情了,沙漠汗在洛陽整整生活了15年,不但深受漢族文化影響,甚至生活習俗也完全漢化了。回到家鄉之後,身為王子的他,極力主張學習漢民族先進的文化,改革落後的部落體制。他的主張,遭到了當時拓跋鮮卑內部貴族的反對,雙方第一次發生了沖突,沙漠汗悲哀地發現,回到了日思夜想的故鄉,他自己的主張,卻不被家鄉人所接受。在這種苦悶下,他在回去後不久,便借口出使,再次回到了洛陽,又在洛陽定居了兩年,一直到了公元277年,沙漠汗的父親病重,要接他回部落即位,意圖大展拳腳的沙漠汗,再次踏上了回鄉之路。這一次他雄心勃勃,雖然他在洛陽的好朋友們都擔心此行會遭到不測,但沙漠汗卻不在乎,臨走的時候,他用彈弓射下了天上的飛鳥,向朋友們表達了改革鮮卑舊俗,學習中原先進文化的決心。然而事情沒有他想象得這麽美好,在回去的路上,沙漠汗遭到了部落守舊派的伏擊,在山西遇害身亡,他遇害的地點,就是後來拓跋鮮卑建立的北魏政權的國都——山西平城。拓跋鮮卑的漢化歷程,就是這樣以鮮血開始的。

沙漠汗的死,並沒有改變拓跋鮮卑走向漢化的大勢,沙漠汗去世後,最終登上拓跋鮮卑酋長寶座的,是沙漠汗的兒子奇盧。這個奇盧,是拓跋鮮卑歷代領袖中又一個承前啟後的人物。這時候已經是西晉統治的後期,北方戰亂不斷,大批中原農民逃亡到拓跋鮮卑所在的河套地區,深有政治眼光的奇盧,不但高興地接納了這些來自中原的流民,還給他們劃撥了土地。當時北方農民向拓跋鮮卑的屬地遷移,類似於後來清末的闖關東,這些外來的人口,後來甚至超過了拓跋鮮卑本民族的人口,當時拓跋鮮卑的許多貴族都擔心這種情況,會威脅拓跋鮮卑在這裏的統治,奇盧卻回答說:“如果要成就大事,就要有成就大事的胸懷。”不但如此,當時的拓跋鮮卑,還和北方的許多大商人都有貿易上的往來,不但互通有無更利用他們搜集中原的情報,雖然此時他們實力弱小,但對於中原,卻一直是有想法的。

公元308年,雄才大略的奇盧,完成了對河套各部落的統一,雖然這時候的拓跋鮮卑政權,只是一個遊牧民族聯盟,但這個遊牧民族的形態,卻和普通的遊牧民族大不相同。這個政權裏,既有作為統治者的鮮卑遊牧部落,也有作為生產者的漢族農民,其中後者已經占到了七成左右。這種情況下,奇盧采取了“兵民分離”的政策,即漢族專事耕種,所有的耕地都劃分出區域來,平均每一片耕地,要供養一部分鮮卑族軍隊,這種漢人種地,鮮卑人打仗的分工,成了後來貫穿整個北魏王朝乃至東魏、北齊王朝的政治經濟體制,中國歷史上兩個著名的耕戰政策——府兵制和均田制,都是以此為基礎演化來的,在南北朝中國封建經濟的重新整合中,拓跋鮮卑其實是一個探路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