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3/7頁)

說完,他直奔上樓,到得東西第一間,排闥直入,王承斌、王毓芝、邊守靖、熊炳琦、吳毓麟都在座。

“報告諸公,”吳少霖將手中的支票一揚,“廖議員十三票。吳議長先發了他一萬元的交際費。”

這句話先聲奪人,大家對於廖衡與吳少霖的不滿,立即消失了一半,“宗兄,”吳毓麟擺擺手說:

“坐下來談。”

這一坐下來,少不得又要將廖衡自虐的譬喻說一遍;最後談到票價,也就是吳少霖來看“大家”的目的。

“到了投票那一天,由廖議員約在一起吃飯;飯後坐汽車上議院,在車子裏發支票,每人一張,見人付票。

“你說他有十三票?”王承斌問。

“是的。”

“名單呢?”

“名單在電報局。”“怎麽?”下轄路、航、郵、電四大司的交通吳毓麟,詫異地問:

“名單怎麽會在電報局?”

“只耍吳總長交代一句,名單馬上可以取到。”

吳少霖將廖衡發電召議員的原委,扼要說了一遍。

“好!我馬上派人去要名單。”

“不忙、不忙!有這口事就行了。”王承斌問:

“盤口怎麽樣?”

“廖議員獅子大開口,每票一萬二,他本人加倍。”吳少霖說一

“我從下午六點磨到半夜兩點,才磨掉四分之一。不過,我打算走一條內線,大概還可以打掉一點。”

“磨掉四分之一,就是九千;就算再打掉一千,也還要‘桂花數’。”邊守靖說:

“老廖個人雙倍倒無所謂,其余的似乎高了一點。”

“從長計議。從長計議。”吳毓麟轉臉說道:

“宗兄,你請到餐廳去喝杯飲料;回頭派人來請你。”

等吳少霖一走,五個人都圍到會議桌前,去看那張長長的國會議員名單,有把握畫圈;正在接頭畫個三角;有問題的就打個問號。

另外有張統計表,注明畫圈的只有兩百六十多;但正在接頭的,卻有四百開外,至於已接過頭而有問題,也有五百多人。

“法定票數五百八十五票,在接頭跟有問題的,算它能拉到一半,大概兩百三十票,加上沒有問題的。勉強可望破五百大關,還差八九十票。”王承斌停了一下說:

三這十三票是生力軍,我看一定要拉。”

“拉是一定要拉,”邊守靖仍舊持著他原來的看法:

“就是盤口太高。”。

“他的所謂‘一條內線’,不知是指甚麽?”吳毓麟問:

“另外是不是要付酬勞。”

“那還不是窯子裏的姑娘,要付酬勞也有限。”王承斌說:

“各位看,是給吳少霖數目,授權他去談呢?還是讓他先去談了再說?”

“我看授權吧!”一直不曾開口的熊炳琦說:

“事不宜遲,以早早定局為妙。”

“好!”王承斌問:

“數目呢?”

有說八千、有說七千;最後折衷定了七千五。另送吳少霖五千,包括內線的酬勞在內。

於是,吳毓麟親自走來,找了僻靜的一角,招招手將吳少霖找了來,將盤口都告訴了他。

吳少霖自是喜出望外,他原來以為對方只會出一個“乞巧數”,不想加了五百;另外還有五千酬勞,算一算是一萬交際費,七千四的旅費跟出席費,再加上這五千的酬勞,光是經手這一票買賣,就落了兩萬多,油水不為不厚;而況還有額外的五百可以動腦筋。

“吳總長,”他拍著胸脯說:“我去走一條內線,一定要把它辦成功。”

“好!五千元酬勞,你先到會計處去領;我會打電話交代他們。”吳毓麟笑道:“宗兄,你那條內線是什麽?可不可以說給我聽聽?”

“有何不可?”

吳少霖本想說花君老二,話到口邊,覺得不妥;花君老二也常到俱樂部來出條子,倘或問起,底蘊盡泄,會出麻煩,所以很機警地換了個人。

“是東交民巷的一個白俄名叫凱薩琳;廖議員看上了。”

“他剛剛才到,已經去尋花問柳了,”吳毓麟笑著又說:“宗兄,我說句話,你別生氣;大概是你拉的馬吧?”

吳少霖臉一紅,冷冷答說:“拉馬只為拉票。”

看他臉色,吳毓麟急忙陪笑說道:“是,是,只為了拉票。宗兄的辛苦,我們都知道的。”

堂堂交通總長,用這種道歉的語氣說話;吳少霖雖有點氣,也立即消釋了,“都是為公。”他說:“我只希望大事辦成,將來能有寸進。”

“沒有問題。”吳毓麟說:“等這回大事辦成,如果想到我交通部來,我很歡迎。”

“是。我先謝謝總長栽培。”

“好說,好說。”吳毓麟問:“什麽時候能聽口音?”

※※※

吳少霖身上從未有如此富裕過,兩張支票一萬五千元;先到花旗銀行開立支票戶頭,行員用電話照過票,很客氣地說:“吳先生、現在就可以領支票簿;你是想用中文簽名,還是英文簽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