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從天而降

天色已明,河北軍帶著得勝之勢,還往東門大營。

環望戰場,大營東面,到處是血和屍體,鮮血浸透了腳下每一寸土地,形成了大片令人作嘔的暗紅泥沼。

血地延著南去的路道,向東西平鋪擴展開來,無數殘缺不全的肢體、碎裂的頭顱散在上面,仿佛大紅地毯上點綴的刺繡。

這一戰,兩千白馬義從被射殺了三四百人,和河北騎兵交戰之時又陣亡百余人,若是公孫白在此,要多心疼有多心疼了。而那一萬幽州悍卒,則幾乎是全軍覆沒。

得勝的河北軍將士,士氣高昂,揮舞著敵人的首級,浴血的兵器,在戰場上歡笑大叫。

易城城頭,公孫瓚立在城門正中,眉頭深凝,臉色陰沉如鐵,眼中布滿了血絲。

很明顯,公孫續的援軍已然兇多吉少,“老黑”也叛變了,若非白馬義從神勇,此刻恐怕他未必能回得易城來。

沒有援軍,城中只剩下七八千守卒,而敵軍則有七萬多人,幾乎是自己的十倍,只要袁紹願意,隨時可以強攻易城,只要強攻個十天半個月,恐怕自己就難以抵擋住了。白馬義從雖勇,只是野戰厲害,在守城戰中,除了個人武勇之外,優勢並不明顯,若是敵軍日夜不停的攻襲,十倍的兵力的優勢下,便是神仙也熬不住啊。

所幸的是,袁紹暫時應不會有這個打算,可是長此下去,他又能守多久?

身旁的田楷,憂心忡忡地說道:“易城之中,恐怕內奸絕不止一個,如今黑山援軍恐怕也暫時沒指望了……”

身旁的公孫清也惡狠狠地說道:“若是被末將抓到那內賊,必然將其碎屍萬段!”

公孫瓚的臉色變得愈發陰沉起來。

數日前,他的親生兒子公孫邈竟然公然行刺,使得他心身均遭受重創,連續幾日關在房中不肯出門,數日之間頭上的白發多了許多。

如今,黑山軍援兵未到,反被跟隨公孫續的“近衛”居然又是奸細,不但援軍的影子都沒看到,反中了敵軍的誘敵之計,很顯然公孫續那邊也出了問題。

他猛然心中一跳,臉部突然急劇的抽搐了起來,臉色也變得蒼白。

續兒,他不會也出了意外吧?黑山軍援兵到底出了什麽狀況?“老黑”只是一顆小棋子而已,到底誰才是真正的內奸?

他的眉頭皺成了一個深深的“川”字。

田楷突然眼中一亮,急聲道:“如今唯有一計,可解易城之圍,或許還能反敗為勝!”

公孫瓚心頭一跳,問道:“何計?”

田楷道:“從白馬義從之中精選十數人,趁亂殺出重圍,奔往遼東,請五公子出兵援救,則可解易侯之危難。”

公孫瓚神色大喜,隨即又慢慢的陰雲密布,苦澀地說道:“遼東之地,山高水長,千裏相隔,這一去一來,再加上準備糧草輜重,沒有兩三個月如何來得?可是,我等還能守住兩三個月麽?這是遠水救不得近火啊……”

話音未落,卻聽四周將士一陣嘩然,公孫瓚急忙擡頭張望,卻見城樓之下的袁軍突然呼啦啦的靠了近來,黑壓壓的一片,在城下兩百步之外停下,接著中軍大旗舞動,陣列從正中間呼啦啦的分出一條道來,兩隊精騎縱馬而出,緊接著數名大將簇擁著身穿鎏金皮甲、頭戴金色兜鏊的袁紹,奔向城下,在離城樓七八十步外才停了下來。

呼啦啦~

城樓上的幽州軍如臨大敵,一張張弩箭已然架上了垛堞,瞄準城下,嚴陣以待,蓄勢待發。

袁紹緩緩的擡起頭來,望著公孫瓚,哈哈大笑道:“公孫伯珪,今日之事如何?”

公孫瓚淡淡一笑,揚聲道:“勝敗乃兵家常事也,昔日你袁紹,不也曾獻地求和,被本侯殺得若喪家之犬?”

袁紹先是神色一愣,隨即又爆發出一陣得意的大笑,揚鞭指著公孫瓚道:“此一時彼一時也,昔日你不過讓袁某略傷元氣,而今日,你恐怕是在劫難逃了,唯有一死!”

公孫瓚冷笑道:“勝負尚未分也,何須如此得意?”

袁紹不再說話,伸手往後一招,高聲喝道:“舉起來,給易侯看看!”

話音未落,從他身後縱馬奔出一騎,手中執著一杆一丈七八尺的長矛,高高的挑起一顆人頭,伸向城樓方向。

刹那間,公孫瓚臉如死灰,雙目圓瞪,睚眥欲裂,因為那長矛之上挑著的,赫然就是公孫瓚唯一的嫡子——公孫續的人頭!

公孫瓚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眼中通紅得要滴出血來,指著城下嘶聲怒吼道:“袁紹,我誓殺你滿門,以祭我續兒在天之靈!”

哈哈哈~

城樓下嘲弄的笑聲四起,只聽袁紹大笑道:“公孫伯珪,你如今援軍斷絕,四面楚歌,性命難保,還敢提復仇之事,真是可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