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烈日驕陽,男兒雄壯

種師中全軍覆滅的那一天,張俊率領前鋒營在亂軍中殺出了一條血路,從幾萬金騎中突出重圍,且行且戰,一路向南。

到達烏河川時,他們又遇上了金軍。這時張俊身邊只剩下了幾百人,人困馬乏各帶戰傷,以常理度之他們死定了,想跑都沒了力氣。

張俊在這種情況下率軍出擊,向金軍主動挑戰,以幾百人的戰力再次沖破重圍,在他身後,地上躺著金軍五百多具屍體。

他回到了國內,在信德附近休養部隊。他關注著局勢,默默地等待自己的機遇。他是聰明的,更是機敏的,不久之後,他準確無誤地找到了自己一生事業的起點。

劉光世的日子過得有點苦。幽燕戰役之後他老爸被撤職,他本人因為失蹤連降三級,這意味著他的衙內生活到頭了,並且要到基層去從頭幹起。

他回到了西北。

一年多的時間裏,劉光世打起精神踏實工作,先是親自出馬剿匪,把在浚州搶劫的河北籍巨匪張迪打散,這讓他官復原職,重新當上了鄜延路馬步軍副總管。

看來衙內的人脈還是很廣的,一次剿匪就升了三級的官。之後金軍圍困開封,西夏也沒閑著,乘機發兵西北,想趁火打劫。劉衙內當時駐紮在杏子堡,正好是西夏的進兵要道。話說劉光世在有壓力有動力的狀態下還是非常可怕的,在杏子堡他把西夏人打得灰頭土臉往回跑。

劉衙內再次高升,榮任侍衛馬軍都虞侯。

他將在西北等待機遇,不久之後天下大亂,每個人都無所適從,而劉光世卻超級敏銳地看準了一條光明之路。

這條路在當時只有他敢走,這是劉光世最了不起的地方,他的一生都是這麽的準確。他在聽話與不聽話之間搖擺,要命的是,他每次都能準確無誤地判斷出什麽時候應該聽話,什麽時候應該不聽話。無論是聽,還是不聽,都讓他加官晉爵,富貴終生!

這段時光裏,最幸福的人是韓世忠。他在失意郁悶中突然得到命運的青睞,遇到了一生中的摯愛。那是在平定方臘之後的慶功宴上。

宴會設在京口,“京口瓜洲一水間,鐘山只隔數重山。”王安石的詩可以當賬簿可以當地圖,一看就知道,是在長江邊。

宴會的規格很高,席上有禁軍、西北軍的高官,有搶他功勞的辛興宗,有即將登上人生之巔的童貫,當然,也有官妓。

官妓,是古代官員們的一種福利設施,一般來說只接待官員,不對外開放。她們有的是被抄家的官員女眷,有從小被特殊培養的女孩兒,無論是出於培養還是官宦子弟的素質,她們都有不錯的文學水平,可以陪著政府官員們討論人生做做遊戲。

不說這些操蛋制度了,繼續韓世忠的這次宴會。

韓世忠是承節郎,上這種席面很勉強,他也無心去應酬那些高官,一個人躲到角落裏喝酒吃肉。那樣子,說他落落寡合很孤單也成,說他灑脫自在很自我也成,反正他遊離在人群之外,而光怪陸離的歡場裏,也沒有誰去在乎他這個小人物。

生擒方臘又怎樣,仍然只是個馬仔而已!

就在這時,有一個官妓離開那些大人物,向他走來。這個女孩兒敬重他,崇拜他,在他最失意落寞的時候歡娛了他,而他也在這個女孩兒的身上找了很多的共同點。

這女孩兒的父親、兄長都是宋朝的武官,在對抗方臘的戰爭裏失敗,這是個罪名,足以讓沒有根基的官員掉進萬丈深淵,這女孩兒的家被抄了,她成了官妓。可這並不能改變她,她生有神力,開硬弓射兩百步,弓馬嫻熟,即使放在禁軍裏也是頭等戰士。

兩個同在困頓中的人相遇了,他們走到了一起,韓世忠替她贖身,娶她為妾,之後戎馬倥傯,這個女孩兒陪他走過了前半生。

她姓梁,相傳名叫紅玉。

平定方臘之後,韓世忠調防了,從西軍調進了禁軍,成了京城裏的精銳。時間回撥,當完顏宗望的東路軍殺奔開封城時,京城裏的精銳在幹什麽呢,相信大家都還記得,一個叫梁方平的死太監,帶著他們去了黃河的北岸。

據說是要阻敵軍於國門之外,讓黃河真正變成天險。

這次行動簡直是個災難,梁太監在黃河岸邊縱酒狂歡,當金軍臨近時直接逃跑。可惜他慢了點,金軍的速度太快,追了上來。當時千軍萬馬亂成一團,絕大多數的宋軍只想著逃跑,有一個人卻不一樣,他揮舞長戈殺出重圍,沖過了對岸,沒急著跑,而是把橋燒了。

燒完之後,他更是與眾不同,沒有四散開逃跑,而是和金軍賽跑,搶先一步跑回了開封城。這在當時沒幾個人敢做或者能做到,第一和金軍騎兵賽跑難度很大;二來誰都知道開封是金軍的主攻目標,這時回去不異於自投羅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