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第2/10頁)

說到這裏,也不知道對方陳繼承說了一句什麽,王蒲忱的臉色變了,咳嗽也停止了:“什麽國防部預備幹部局?陳副總司令怎麽能把我們保密局北平站往經國先生身上扯……如果是猜測,那就請陳副總司令今後不要再猜測。我們垂直受國防部保密局領導,這種猜測不利於我們工作……好,是。請示保密局後,是抓人還是監控,我會向您報告。”啪地掛了電話,王蒲忱大聲咳了起來,望向那台直通南京二號專線的電話。

摁熄了煙火,他提起南京二號專線電話的話筒,也不再咳嗽了:“請接建豐同志……”

接電話的就是建豐本人,他原來一直在等著。

王蒲忱站直了身子:“建豐同志久等了。不出您的預料,陳繼承叫我們現在就去抓人……是,去抓梁經綸。還有,他突然問我是不是直接聽命於國防部預備幹部局……是,我想也是中統方面,是徐鐵英跟他透露的……是,他們已經沆瀣一氣了……我現在聽建豐同志指示……”

指示很簡潔。

王蒲忱聽了還是有些吃驚,鎮定了一下情緒,答道:“是,我不問原因……無須再給陳繼承回話……下面我將行動指示復述一遍:‘立刻派人監控外文書店,叫中正學社的人把何孝鈺和謝木蘭請出來,掩護曾可達同志進去。’是,絕不會讓任何人看到。”

輕輕放下話筒,王蒲忱兩眼閃出沉郁的光來。盡管不許自己問原因,王蒲忱還是深刻地理解到,建豐同志突然派曾可達去見方孟敖和梁經綸,這是一步險棋!不到萬不得已,建豐同志也不會這樣攤牌。想到這裏,他的目光又望向了南京二號線那部專機。“一次革命,兩面作戰”,建豐同志在鐵血救國會成立那天說的這句話,今天算是有了切身的體會!

理解之後便是執行。

王蒲忱抄起了另一部電話:“行動一組嗎?你們現在是不是在燕大東門……好,聽清楚,執行任務。”

王蒲忱瘦長的身影越來越遠了,但能清晰地看見,他在嚴厲地下達命令。

北平警察局徐鐵英辦公室的燈光大亮。

徐鐵英站在桌前貼著話筒,一反常態:“王蒲忱這是在搪塞你,陳副總司令。我們黨通局的情報絕對無誤,王蒲忱就是鐵血救國會的人……您太厚道了,保密局毛人鳳就是總統的一條狗,牽涉到經國先生,他早就裝聾作啞了……我們這樣做不是對著經國先生來的,是對著共產黨。陳副總司令,上一回方孟敖擅自從西山監獄帶走了梁經綸,這一次他先是帶著何孝鈺出了西南防線,一回來又去見梁經綸。國防部稽查大隊跟一個有重大共黨嫌疑的人如此密切,對總統負責,對經國先生負責,您也必須立刻向總統報告……這樣的事怎麽能還指望曾可達?我的陳副總司令,為了討好那個何其滄,讓他在司徒雷登那裏說話,讓美國同意他們推行什麽幣制改革,梁經綸就是共產黨,他們也不會抓。只要總統同意,王蒲忱那邊不抓人,我們就可以去抓人!”

陳繼承在話筒那邊沉默了兩三秒,終於大嗓子回話了:“我現在就向一號專線打電話,可我一個人說話不夠,你那邊還能配合做些什麽?”

徐鐵英:“敲打方步亭!什麽‘一手反腐’,方步亭和他背後那兩大家族總不能老讓我們在前面擋著。我這就給方步亭打電話,讓他明白,要救他兒子,就立刻想辦法讓宋家、孔家也到總統那裏去說話……嗯,嗯,我立刻就打。”

聽到對方掛了話筒,徐鐵英放下這部電話,拿起了另一部電話的話筒,開始撥號。

一百米外的燕大東門有燈,照到外文書店門外已經很弱。這時突然冒出好些人,全都是學生模樣,隱約互不相幹,三三兩兩向這邊門外的路段靠近,然後分散站在各自的位置。

都是王蒲忱北平軍統站的人,接到指令,立刻到位,分別布控。

站在門口的那兩個學生立刻警覺起來。

有一人裝作閑散正向他們走來。

這人便是軍統北平站行動一組的頭兒。

站在門口的學生,就是向曾可達報告情況的那撥青年軍的人,身份特別復雜。公開身份是北平學生聯合會的進步青年,真實編制在青年軍,卻又歸不穿軍服的青年軍核心組織中正學社直接領導。平時他們跟著梁經綸潛伏在學聯,關鍵時刻卻又能甩開梁經綸,直接向曾可達報告情況,接受任務。

審視著走到面前這個人,中正學社的兩個人毫不掩飾滿眼的敵意。

“借個火。”軍統行動組那個頭兒掏出一支煙。

一個中正學社的人:“我們是學生,不抽煙。”

軍統行動組那個頭兒接著從口袋裏掏出打火機,自己點燃了,吸了一口,突然低聲說道:“曾督察馬上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