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聰明人辦“聰明事”

世子睡得黃昏時分才醒來,而後飽餐一頓,身上浮躁倒是去了幾分。聽說王妃下午來過,他便打發道癡與陸炳回去,自己帶了兩人往鳳翔殿給王妃請安去了。

道癡與陸炳剛出卿雲門,就見陸松急匆匆過來。

陸炳見狀,忙道:“爹,可是又有什麽消息過來?”

陸松停下腳步,道:“先前出去打聽消息的儀衛回報,欽差儀仗已經在二百裏外,瞧著行進速度,明日就要到安陸。”

說罷,陸松問了世子所在,忙使人傳話給世子。

道癡見陸炳腳步躊躇,道:“嬸娘那裏定也在牽掛殿下,大郎與其在這裏發愁,還不若家去。殿下若有事,會再使人傳召。”

陸炳想想也是這個道理,就與道癡分道揚鑣,各自回去。

剛進樂群院,道癡就見陳赤忠與劉從雲坐在廊下的躺椅上說話。

見道癡回來,兩人都住了聲。

陳赤忠起身道:“二郎,用了晚飯沒有,做來坐坐?”

道癡道:“用了,這是睡好了?”說罷,便也不客氣,過去廊下坐了。

陳赤忠原是風塵仆仆的趕回來,看著勞乏不堪。不過畢竟年輕,這會沐浴更衣、睡飽吃好,精神氣十足。

暮春時節,夕陽西下,天邊隱隱映著紅霞。

雖說眼見立夏,可早晚有時差,這會兒微風習習,倒是愜意的很。

道癡閉著眼,在廊下躺了。下午在丹房時,王妃走後不久,陸炳也睡了,只有他昨晚睡得正好,並不乏覺,就在丹房看了幾本書,這會眼睛正有些酸澀。

陳赤忠見道癡過來,本是想要探問兩句世子那邊如何,不過想著道癡平素為人謹慎,又是在王府之中,未必肯說起世子如何如何,便問起見谷大用之事。

世子沒吩咐隱瞞,道癡便如實講述。

陳赤忠想著谷大用“威名”,又想著路上見著的那數千侍衛親軍,不由倒吸一口冷氣。這兩方都奔著王府來了,看來王府這回真是遇到大事,只不知是福是禍。

劉從雲聞言,卻是一下子站起身來。

陳赤忠嚇了一跳,忙道:“三郎,怎麽了?”

劉從雲眼睛閃亮,卻沒有說話。

這些日子雖停了府學,王府氣氛十分壓抑,可劉從雲知曉的都是人雲亦雲那些,並不知其中細節。

雖說心中憋悶,可他依舊拉不下臉,去跟道癡與陸炳套話。

直到現下,從陳赤忠口中聽了數千侍衛親軍裹挾欽差依仗南下之事,又聽道癡說了谷大用那句“咱家自然是奉旨出京,只是聖旨並不在咱家身上,咱家想要親近親近世子,才先行一步”,才將前後串起來。

能讓權閹忌憚的,除了宮中,還有什麽?

數千侍衛親軍出行,護送的怎麽可能就是傳旨欽差?只有兩個可能,裏面有天子,或者是能代表天子的“貴人”。

誰不曉得天子病重,連為國選才的殿試都一拖再拖。剩下的只有一個可能,“貴人”南下。

瞧著谷大用即便吃了王府閉門宴,也沒有發作,這個“貴人”還是親善王府這邊的,才會讓谷大用所有忌憚。

今天垂危之際,能代表天子的“貴人”南下,直奔安陸府,為的是什麽?

還有前幾日,那莫名其妙的“預襲為王”的旨意。上面提了是“恩旨”,只因這“恩”來的莫名,才引得王府眾人不安。

劉從雲各種思緒飛轉,想到一個可能,立時呆住。

陳赤忠正看著他,見他臉色一會兒紅、一會兒白,現下眼睛都直了,忙道:“三郎,到底怎麽了,可是哪裏不舒服?”

劉從雲的臉色轉紅,身體忍不住在發抖,道:“快,快去見殿下……”

口中說著,他腳下卻不動。

道癡看著劉從雲,見他從震驚到興奮,曉得他八成是猜到侍衛親軍南下的真正用意。看來還是旁觀者親,不管是睿智如袁宗臯,還是見多識廣的陸松,都被“江彬可能造反”這句話嚇到,不過是身在局中,關心則亂。

劉從雲雖也是王府中人,可知曉的秘辛不多,反而無需抽絲剝繭,想的過多,反而看的更鮮明。

只是他雖有些城府,到底是沒經過大事的少年,想到自己猜測的那個可能,就激動的過了頭,腿腳有些不聽使喚。

陳赤忠見他站都站不穩,忙一把扶住。卻也明白劉從雲是急著見世子,便道:“眼見天黑了,有什麽話明日說不得?”

劉從雲抓了陳赤忠的胳膊,尖聲道:“是大事,現下就見!”

陳赤忠見他如此急切,心裏覺得古怪,便不攔他,道:“那我扶你過去?”

劉從雲長籲幾口氣,穩了穩心神,道:“不用,方才只是駭到了,現下好了。”

劉從雲原想要拋下陳赤忠與道癡兩個,自己去尋世子,不過想了想世子對二人的器重與對自己的疏離,他眼睛眯了眯,懇切道:“我有急事尋殿下回稟,兩位陪我走一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