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第4/6頁)

她從跪姿一站起來,立刻感到一陣暈眩。她拽住烏娜,穩住自己。“你怎麽了?”烏娜問。

“一會兒就好了。咱們還是快回醫院去吧。”

她們在市場攤位中間的縫隙中穿行到了舊醫院。她們一進去,當即發現裏面沒有一個傷員。凱瑞絲動火了。“這些蠢貨全都把人送錯了地方。”她說。要人們學會區別安置的重要性還要假以時日,她總算明白了。

她和烏娜來到了新醫院。進門處要穿過一座寬大的拱門。她們進去的時候,正遇到那些幫忙的人出來。“你們把他們送錯了地方!”凱瑞絲慍怒地說。

一個人說:“可是,凱瑞絲嬤嬤——”

“別爭了,沒時間啦,”她不耐煩地說,“趕緊把他們擡到舊醫院去。”

她走進回廊,看到臂上開了口子的青年正被擡進一個她知道住了五個瘟疫患者的房間。她疾速跑過院子。“站住!”她怒氣沖沖地叫道,“你們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嗎?”

一個男人的聲音說:“他們在執行我的指令。”

凱瑞絲站住腳,四下一看。原來是塞姆兄弟。“別幹蠢事了,”她說,“他受了刀傷——你想讓他死於瘟疫嗎?”

他的圓臉漲紅了。“我以為,我的決定用不著經你批準吧,凱瑞絲嬤嬤。”

這真是愚昧,她不予理睬。“所有這些受傷的男孩一定要遠離瘟疫患者,不然會受感染的!”

“我看你是操勞過度了。我建議你去躺一會兒。”

“躺一會兒?”她已經憤怒了,“我剛剛包紮了所有這些人——現在我要好好照顧他們了。可不是在這兒!”

“感謝你的急救,嬤嬤。你現在可以走開,由我來徹底檢查這些病人。”

“你這白癡,你會害死他們的!”

“請在冷靜下來之前離開醫院。”

“你不能把我從這兒趕出去,你這渾小子!我是用修女的錢蓋的這所醫院。這兒由我負責。”

“是嗎?”他冷冷地說。

凱瑞絲意識到,她雖然沒有預見到這一時刻,他卻早已料到。他面紅耳赤,但他控制著自己的感情。他是個有想法的男人。她停下來迅速動著腦筋。她四下打量,看到修女們和幫忙的人都在觀望,等待會有什麽結果。

“我們得看護這些孩子,”她說,“我們站在這兒爭論的時候,他們會因失血過多而死去。我們一時先讓步吧。”她提高了嗓音。“請把他們原地放下。”天氣很溫暖,沒必要把病人放進屋裏。“我們先來看一下他們的需要,然後再決定把他們安置在什麽地方。”

幫忙的和修女們都了解並且尊重凱瑞絲,而塞姆對他們來說只是新人;他們都欣然服從她。

塞姆看到自己受到打擊,臉上掠過憤怒不已的神色。“在這種環境下,我沒法給病人看病。”他說完,便大步走了出去。

凱瑞絲很是吃驚。她本來以自己的讓步來給他留面子,卻沒想到他會在一怒之下,撇下病人,揚長而去。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她都忙於給他們洗傷處,縫傷口,調配安定的草藥和舒心的飲料。理發師馬修在她身邊工作,接上斷骨,復位關節。馬修如今已年屆五旬,不過他兒子路加已經有了相應的技術給他幫忙了。

他們忙完了,天色已經涼快地進入了傍晚。他們都坐在回廊的圍墻上休息。瓊姐妹給他們拿來了清涼的蘋果汁。凱瑞絲的頭依舊在疼。她剛才忙得顧不上,可現在就疼得難受了。她決定早早上床休息。

大家正喝著蘋果汁,年輕的喬西來了。“主教大人要你在方便的時候到副院長宅第去見他,副院長嬤嬤。”

她煩惱地哼了一聲。無疑是塞姆去告狀了。這是她最不希望的了。“告訴他,我馬上就到。”她說。她又壓低聲音補充了一句:“但願把這事了斷算了。”她喝完她的蘋果汁就走了。

她疲憊地走過綠地。攤主們都在為入夜打點著:蓋上貨物,鎖上屋門。她穿過墓地,進入了宅第。

亨利主教坐在桌子的首席,牧師會的克勞德與副主教勞埃德和他在一起。菲利蒙和塞姆也在場。戈德溫那只叫“大主教”的貓,臥在亨利的膝頭,看樣子挺自在。主教說:“請坐吧。”

她坐在克勞德旁邊。他和藹地說:“你樣子很疲乏,凱瑞絲嬤嬤。”

“一下午我都在包紮那些大打出手的蠢小子。我自己頭上還挨了一下呢。”

“我們聽說那場鬥毆了。”

亨利補充說:“還有在醫院裏的那場爭論。”

“我想這就是我在這兒的原因吧。”

“對。”

“新醫院的全部理念就是把病人和傳染病隔離開——”

“我知道爭論的是什麽了。”亨利打斷了她的話。他對全體在場的人說著。“凱瑞絲吩咐把打架中受傷的人送到舊醫院。塞姆違背了她的指示。他們當著眾人的面發生了不應有的爭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