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證據

出了這種事情,這宴會就再也開不下去了。

竇太後首先氣沖沖的離席而去。

梁王劉武打著勸慰太後的旗號,緊隨而去。

便宜老爹則在幾個宦官的攙扶下姍姍離開。

其余外戚公侯、妃嬪皇子見了此情此景,那裏還敢停留,明智的選擇跑路。

很快,原本熱鬧的宮殿就只剩下在打掃殘局的侍女、宦官。

劉德慢悠悠的將手裏的酒喝完,這才站起來,他感覺有些頭暈,這個身體,並不是久經考驗的戰士,而且這陳年美酒勁頭也有些大,劉德感覺自己有些醉了。

勉強站起來,劉德踱出永壽殿。

然後,他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孤獨的站立在永壽殿之前的台階上。

劉德一眼就認出來了,那是竇嬰竇王孫。

周圍的人都像躲避災星一樣的躲避著竇嬰,甚至就是偶爾從他身邊經過,在發現了竇嬰之後也迅速低頭,連招呼都不打,就直接離開。

劉德笑了起來。

“跟我前世真像!”酒精作用下,劉德的膽子變得格外的大了起來。

他走到竇嬰身邊,看了看似乎有些迷離的竇嬰,問道:“中大夫後悔了嗎?”

實際上,劉德很清楚,便宜老爹的後手根本就不是竇嬰。

正所謂君不密則失國,便宜老爹絕對沒笨到找竇嬰當托的地步。

至於便宜老爹本來的後手是什麽?

當竇嬰跳出來的那一刻,就已經不重要了。

“是殿下啊……”竇嬰回頭,看到是劉德,笑了笑,答非所問道:“太後奪了臣的宮籍……”

劉德聽了,滿是同情的看了一眼竇嬰。

宮籍就是出入宮闈的資格,沒有宮籍就意味沒有詔令,竇嬰從此不能再踏進這宮門半步。

這對於一個外戚大臣來說,等若抽斷了脊梁骨,若是一般的紈絝子弟,恐怕從此就要饑寒交迫,死於非命了。

“至於後悔?”竇嬰擡頭望著星空道:“亦於心之所向,雖九死尤其未悔!為了社稷,臣的個人榮辱又算得了什麽?”

劉德看著滿臉正氣的竇嬰,真不忍心告訴他——其實便宜老爹早有準備這個事情。

竇嬰在本質上來說,是一個有些天真的可愛之人。

後來,他就連死都死得很可愛。

假如劉德沒記錯的話,竇嬰最後是被腰斬棄市,罪名是“矯詔”。

嗯,還是不要打碎他的幻想的好,理想主義者的幻想一旦破滅,只會是兩種可能,一種是自暴自棄,最終變成一個全無節操的卑鄙政客,另外一種則是棄世厭世,最終死於抑郁症。

想了想,劉德道:“中大夫不妨去求助袁絲,絲公與太後有舊,或可還有回旋之余地!”袁絲就是袁盎,絲是袁盎的表字。一般而言,在此時,不是特別親近的人或者特別敵對的人,一般都不會直呼對方的大名,而是以表字稱之。

像是竇嬰,除了家人之外,很少有人會直呼他的名字,只會或像劉德這樣以官職相稱,或如同朋友那樣稱呼其表字王孫。

竇嬰想了想,對劉德感激的道:“多謝殿下指點迷津!”

對於竇嬰來說,劉德的這個提醒價值千金。

身為竇氏外戚,竇嬰如何不清楚袁盎在竇太後心裏的地位?

說句犯忌諱的話,袁盎之於竇太後,就像審食其之於呂後,基本上都是言聽計從,袁盎若是找竇太後說情,竇太後幾乎不可能拒絕!

“哎!王孫這就見外了吧……”劉德打蛇隨棍上,趁機跟竇嬰拉近關系,道:“前些時日錯非王孫提點,小子險些就要吃罪於太後了……況且……”劉德看著竇嬰,真誠的道:“王孫社稷之臣,於國有功,區區小事算不得什麽!”

……

翌日,家宴事件持續發酵。

長安城裏各種謠言四起,八卦黨們窮極一切辦法,搜羅著家宴中的一切細節。

而梁王劉武無疑處於風暴中心。

為了避嫌,劉武甚至不得不閉門謝客,除了去長樂宮日常請安外,他連平日裏日常必請的一些的喜歡詩賦的貴族都不見了。

到了第三天,劉德意外的接到張湯急報:辟陽侯似有異動!雖信附帶而來的是張湯這兩天搜集到的辟陽侯審平繼的行蹤、打聽到的言辭以及通過一些渠道弄到的辟陽侯在長安城裏的幾個宅子中私蓄的武士大概數量。

不得不承認,張湯搞刑偵,確實有兩把刷子!

劉德看完,曬笑一聲:“這就對了嘛!果然是狼子野心啊!”

辟陽侯審平繼之前沒有異動,表現的很正常,但梁王立儲不決一事剛剛傳出去,他馬上就有了動作,而且立刻就暴露出了他原本隱藏著的一些馬腳。這說明,這辟陽侯真是個大大的反賊!

之前劉德一直是將辟陽侯當成一個會移動的金庫看待的,並沒有太大的其他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