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黑心

“殿下既然想知道中行說生死,這倒不需勞煩陛下遣使了……”袁盎忽然道:“臣還是有些耳目可用的,請殿下稍等三日,臣就可知那中行說現在究竟是生是死!”

這袁盎什麽時候把善緣結到匈奴去的?

要知道,漢室防匈奴防的極為嚴密,除漢使之外,任何私自出塞者死!

可這袁盎也沒做過什麽使者啊!

但是既然袁盎敢這麽光明正大的將此事告訴劉德,就說明他的消息渠道是合法的。

袁盎也沒打算瞞著劉德,解釋道:“殿下有所不知,漢匈之間雖然彼此提防,但彼此之間還是有往來的,譬如說商隊!”

被袁盎這麽一說,劉德也想起來了。

後來劉徹朝搞了個馬邑之謀,差點逮住了匈奴單於,而作為誘餌的馬邑不就是一座與匈奴互市的集市嗎?而引誘匈奴單於跑去馬邑的不就是一個漢地商人嗎?

劉德再往深裏一想,等閑的商人是能說見就見到匈奴單於的嗎?

必定是已經交易過多次,取得了信任的商人。

再換個角度想想看,什麽樣的商人能跟堂堂的匈奴單於交易?

國之大事,唯祀與戎。

那麽,那個商人跟匈奴單於做過的交易也就能想象得出會是什麽東西了——不是祭祀神靈所需要的金器、銅器就必然是與戰爭息息相關的原材料:青銅、鐵甚至弓箭、制式的軍備。

除此之外,劉德想不到還有什麽樣的交易會讓堂堂匈奴大單於自己親自接待和交易的東西。

“果然,不把軍火武器賣給敵對國的商人就不是一個真正的商人!”劉德在心裏嘲弄了一聲。嘴上卻道:“原來如此!”

袁盎又拜道:“殿下,臣今日與殿下見面之事,請殿下萬勿傳揚出去!”

“善!”劉德撫掌道:“小子也正有此意!”

跟袁盎說了太多的事情,這些事情有些若是傳出去,對劉德也沒好處。

而劉德之所以跟袁盎說這些事情,是因為他知道袁盎的嘴巴很嚴,不該說的一句都不會說。

“那臣就現行告退了!”袁盎再拜道。

“袁公請留步……”袁盎起身,正要離開,又聽得劉德的聲音,連忙回頭問道:“殿下還有何事?”

劉德張了張嘴,他本想讓袁盎去提醒一下申屠嘉。

但他的理智和情感告訴他,這不是他能插手的事情。

想想看,便宜老爹怎麽對待晁錯的?——吾不愛一人以謝天下!晁錯就這樣被犧牲掉了。

再想想看,便宜老爹怎麽對待周亞夫的?——吾不用也!此泱泱者,非少主之臣!於是冷眼旁觀周亞夫在獄中絕食而亡!

對於便宜老爹來說,什麽都可以犧牲,只要能完成他的目標。

那他的目標現在是什麽?

削藩!

丞相申屠嘉既然擋在了削藩的路上,難道說,申屠嘉能比晁錯與便宜老爹的感情更深?晁錯可是潛邸大臣啊!十足的心腹手足,說拋棄就毫不含糊的堅決拋棄了,最多也就在後來流了兩滴鱷魚的眼淚罷了。

劉德確信無疑,他若是跳出來想拉一把申屠嘉,最後可能申屠嘉沒拉上來,反倒把自己搭進去了!

哪怕只是通過袁盎來間接的提醒申屠嘉都不行!

因為申屠嘉的脾氣和性格不會允許他臨陣退縮。而事情一旦鬧大,劉德被人給查出來在背後使壞,便宜老爹能饒過他才怪!

想到這裏,到了嘴邊的話,被劉德生生的咽下去,變成了:“袁公,若有機會拜見丞相,可代我代為問好!”

“一定!”袁盎雖然心裏奇怪,但還是道:“若有機會,臣一定代為轉告!”

等到袁盎走遠了,劉德轉過身子,對著擺在房中的一面銅鏡端詳著自己的樣子。

鏡子,是清澈的。

人的臉蛋,也是幹凈的。

只是……心是黑的!

劉德長長的嘆了口氣,他的心裏還是回憶著與申屠嘉見過的幾面。

這是一位長者,一位忠臣,可惜了……

本來,劉德還以為他可以改變申屠嘉的命運,但昨日早朝之後他就知道了,有些事情,已經無可救藥。

當然,申屠嘉也不全是死路一條。

假如他能主動辭去丞相之職的話,便宜老爹為了臉皮也不會對他怎麽樣,晁錯更沒了借口和理由對他下手了。

只是,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想讓申屠嘉向晁錯服軟……呵呵……

……

三天後,劉德乘著馬車出現在了南陵郊外的鑄錢作坊,今天,這裏將出現第一爐新鑄的五銖錢。

滾燙的銅水倒灌進鑄錢所用的錢範,工匠們忙裏忙外的忙活著。

劉德卻是好整以閑的坐在作坊之外的一間特別為他騰出來的雅室內,就等著第一批鑄造好後出爐的五銖錢送來給他看。

只等了一會,一個宦官就捧著一匣子新鮮鑄造出來的錢幣,進來歡喜的稟報:“恭喜殿下,五銖錢已經鑄好了,請殿下過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