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8章 燕王的重禮!

先帝死的比前世早十余年,許多事情,自然就面目全非。

對漢室影響最大的,自然當推諸侯王的權柄了。

前世,吳楚之亂後數年內,長安通過威逼利誘,狹平定吳楚之亂的威勢,強行收回了大部分諸侯王的權柄。

譬如,分步驟收回了諸侯王任命千石以上官吏的權力。

這基本上消除了諸侯王對其封國的實際控制和影響力。

因為漢室縣令和縣尉,基本都是千石官員。

而這些縣令和縣尉,實際上擁有任命鄉、亭、裏各級官吏和推舉三老的權力。

當諸侯王們不再擁有對其封國郡縣縣一級政府的人事任免權力,自然就沒有什麽官吏會視諸侯王為主子了,某些有著心機和手段的人,甚至會借著打諸侯王的臉上位。

譬如主父偃、江充之輩,甚至就是靠著雙手沾著諸侯王的血一步步上位的。

而這一世,先帝去的早,諸般手段都沒來得及施展,許多事情甚至都沒布置,就已然駕崩。

劉徹以弱冠即位,首先要考慮的是抓軍權、政權。

至於諸侯王那邊,自然就無暇顧及了。

這才造成今日的困局。

說到底,還是劉徹即位太過倉促,基本盤不穩所致。

若如先帝一般,在儲君之位上已二十余年,勢力深根於朝野,即位之後,立即就清算過往政敵,名望盛如張釋之,富貴如鄧通,根基深厚如衛綰,誰人敢反抗?

說貶就貶,說關就關。

其後削藩,更是以一人之力,與天下抗衡,真有種一個人單挑全世界的感覺。

但那又如何?

但劉徹卻不能如此了。

只能廣泛爭取支持,團結大多數的聲音,通過輿論與武力兩方面來推進自己的政策。

“不過,這樣的局面,今年後就將改變了……”劉徹心中想著。

他即位以來,通過對內施恩,對外戰爭,已經初步建立起了威信。

只是這種威信說白了,還只是一個泥塑的雕像,頂多外面刷了層金漆,一旦遇到暴風雨,恐怕就原形畢露了。

但只要今年以後,隨著水車的大範圍普及,關中各個階級都將感受到好處。

而軍墾移民政策,推行之後也將惠及無數平民。

這樣基本盤就有了。

再通過鹽鐵官營,抓緊錢袋子。

到得明年,漢室府庫充盈,而百姓的負擔進一步減輕,水車化肥的推廣使得關中普遍豐收,軍墾移民又將關東失地農民和農民遷徙到朝鮮、遼東遼西開墾,內部矛盾大大緩解。

到那時,劉徹想做任何事情,都沒人能阻攔了!

只是,如今,卻還不能如此。

一旁的劉武,此刻心裏卻是百十個念頭紛至沓來,有些猶豫不決。

理智告訴他,支持了天子的要求,自己帶頭響應號召,支持鹽鐵官營,於梁國本身雖然並無妨礙。

他也不是靠鹽鐵之利的國君。

只是……

這樣一來,天下諸侯王的怨憤怕是要集中到他自己身上了。

諸王雖然奈何他不得,但在將來的各種皇室聚會場合,打壓、孤立梁國,甚至汙蔑他的個人名譽,用各種下作手段來傳播關於他的謠言,卻是一定的。

只是,看著劉徹,劉武卻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這個天子,終究待他不薄,不止滿足了他個人的許多要求,甚至還給他的次子謀了朝鮮封國。

倘若拒絕,恐怕,從此以後就要惡了天子了!

有東宮老母親在,劉武也不擔心天子能拿他怎麽樣。

只是,人皆有子嗣。

劉武不得不為自己的子孫後代考慮一二。

當今天子,年富力強,即使是以先帝的壽命來看,起碼都能還在天子之位上執政二三十年。

東宮老母親可活不了二三十年,一旦東宮太皇太後薨去,那天子要是秋後算賬,為難他或者他的子嗣,那就太簡單了!

自己的兒子們,劉武是相當清楚的。

根本就是不成材,純粹混吃等死的昏庸之輩。

這些種種念頭此起彼伏,讓劉武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麽決斷了。

這時候,劉武也不免有些懷念羊勝和公孫詭這兩個智囊。

可惜,去年他嫌這兩個家夥危言聳聽,而且,盡說些讓他不開心的話,所以,劉武把他們打發回睢陽去了。

劉武內心的掙紮,劉徹自然看出來了。

事實上,越是頂層貴族,通常越不懂掩飾自己的情緒,至於深謀遠慮這種屬性,更是絕大多數貴族所不具備的。

所以,才會有“肉食者鄙,不能遠謀”這麽一個典故存在。

畢竟,你不能指望一個從小含著金鑰匙落地,生於深宮,長於婦人之手,既不知喜,更不知悲的貴族知道什麽叫“中庸”“謙虛”。

就連兩千後的新世紀,一大幫富二代,官二代,明明已經有那麽多坑爹的例子就擺在眼前,但他們坑起爹來依然前仆後繼,絡繹不絕,幾乎讓人形成了此輩全數智商余額不足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