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9章 新學派(三)(第2/3頁)

“善!”劉徹笑著問道:“孔子於鄉黨,恂恂如也,似不能言者。其在宗廟、朝廷,便便言,唯謹爾。此話何解啊?”

“臣知罪!”褚大尷尬的將頭完全縮進了脖子裏面,此刻,他只想找個地洞鉆進去。

劉氏,除忠孝外,最是推崇“鄉黨之訓”。

而鄉黨之訓的核心,在漢室,由兩個部分組成。

一是三老,二是鄉校。

太宗孝文皇帝十二年,曾經明詔天下:孝悌,天下之大順也,力田,為生之本也,三老,眾民之師也,廉吏,民之公表也。朕嘉此二三大夫之行。

這就充分說明了,漢室皇帝認為,孝順、農耕、三老、廉吏,這四者是構成了當今世界最值得推崇和尊重的美德與人物。

而鄉校是三老的道場(三老掌教化),更是神聖的啟蒙場所,知識的傳播之源。

同時也是儒家認為的聖地(蒙以養正,聖功也!)

“朕不管你們有何恩怨,是為何要在鄉校械鬥!”劉徹板起一張臉,道:“但既然爾等敢於在鄉校械鬥,那就要承擔因此而來的律法嚴懲!”

兩個家夥立刻將頭附到地上,一動也不敢動。

雖然他們都知道,天子肯定不會太過嚴苛的責罰他們。

甚至,可能還有重用!

見過皇帝要殺人,還要把要殺的家夥拉到一個偏僻的地方,特意訓斥一頓的嗎?

皇帝又沒病,肯定不會這樣無聊。

那就只剩下一個解釋。

陛下,有要用他們的地方。

甭管是什麽。

褚大與許九都知道,他們賺到了。

當然,態度還是必須要端正,要誠懇的認錯,深刻的檢討。

於是,兩人不約而同的道:“罪臣罪該萬死,請陛下降罪……”

“爾等應該感謝東二裏三老楊公!”劉徹淡淡的道:“若非此公為爾等求情,此刻,爾等就已經被投入廷尉大牢了!”

東二裏的那位三老確是在這兩位被捕後,就向內史遞交了請求從輕發落的文書。

不過,這只是走走過場而已。

是一個老人家想息事寧人,順便不沾惹麻煩的本能反應。

劉徹拿這個說事,顯然是故意給他們找借口了。

“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饒!”劉徹向前一步,看向褚大,道:“褚大,汝乃儒者,儒,柔也,本當以君子自重,奈何不顧體統,不尊先王之訓,不崇鄉黨之教,大庭廣眾,與人械鬥,且還是在鄉校之中!豈不聞,太宰曰:儒,以道得民也!汝之所為,不僅辱了汝之師承,更辱沒了先王之教,破壞了鄉黨之訓,念爾初犯,又有三老求情,乃師仲舒,又素為朕之所敬,便從輕發落!”

“去給朕將《論語》《禮》《詩》各抄錄五百遍,然後,去東二裏教授蒙童一年!”劉徹低下頭,問道:“汝可服氣?”

褚大聞言,立刻叩首拜道:“陛下訓誡,若黃鐘大呂,又若春日之雷,使罪臣幡然醒悟!陛下聖裁,罪臣心服口服!”

褚大此刻的心情是愉悅的。

天子的“懲罰”,看似是責罰。

但褚大看來,這是拳拳愛護之心的表現啊!

抄論語、禮、詩,這是磨礪自己的詩書素養,堅定自己的向道之心。

罰去東二裏教授蒙童,更是要觀察自己的德行操守的意思。

歷史上,明君賢臣相遇,大體都有這麽一個劇本。

這讓褚大,真是心花怒放,不能自已。

只覺得眼前,一片坦途,前途一片光明。

升官發財,迎娶貴富美,走上人生巔峰,就在眼前了。

他哪裏還顧得上去思考其他?

立刻就跟著兩個押送他的士卒,恭敬的低著頭,亦步亦趨的退出芝房。

劉徹看著褚大遠去的背影,嘴角微微一笑。

如此一來,至少兩三個月內,許九和他背後的那個人以及《富民》這本書應該不會出現在董仲舒的視線內。

要知道,以毛筆抄錄五百遍《論語》《禮》《詩》可不是什麽簡單的事情。

這可不是後世小學生完成老師作業,字跡可以潦草,紙面可以汙染。

必須是字正清晰,卷面整潔。

想了想,劉徹決定給褚大增加點難度,於是對劇孟吩咐道:“命人告訴褚大,只能以竹簡抄錄,不許用白紙……”

好吧,這個決定,可能會將《富民》的曝光時間,至少再向後退兩個月。

至於到時候,褚大是否還記得他曾經跟許九爭論的內容。

那就要看褚大的記憶力,能否有那麽厲害了。

劉徹覺得,很大可能,到時候,褚大只能記得他與許九爭論過,還動過手,但具體過程,就呵呵了。

等到褚大完全消失在芝房之內。

劉徹才好整以暇的看向許九。

“宋子候……”劉徹翹著嘴角,打量了這個家夥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