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9章 解決內憂

綿綿春雨,淅淅瀝瀝的下了大半天後終於停歇。

劉徹帶著自己的兄弟們,穿過上林苑的小道,登臨鎬池附近的一座山峰。

“治此陽池,可保上林苑附近數百裏,百年無洪澇水旱之憂……”劉徹得意洋洋的指著遠方已經動工半年的“陽池”工程,對著自己的小弟們說道。

所謂陽池,既是放大版的昆明池工程。

所謂陽池,山之南曰陽是也。

顧名思義,此人工湖在一座大山之南。

但,諸兄弟們都是戰戰兢兢,甚至沒有敢擡頭。

因為,他們的這位皇帝哥哥又殺人了。

淄川王與濟北王,在月前自殺,國廢為郡。

在這兩位王叔沒死前,大家都是恨不得他們去死。

但,真的等他們死了。

大家夥卻又莫名的恐懼和驚疑起來。

兔死狐悲物傷其類。

今天,濟南、淄川、濟北、膠西四王被朝廷如殺一彘狗一般輕松捏死。

從頭到尾,這四位連反抗的力氣也沒有,甚至於,他們連哼哧哼哧的聲響都沒來得及喊出來,就“自殺”了。

兔死狐悲物傷其類,以彼及己。

誰敢說,未來自己若是不小心犯法,一定能得到皇帝兄長的開恩?

“陛下雄才大略,臣等唯頓首仰望而已……”

在沉默了半晌後,常山王劉非終於出聲。

但劉徹卻笑眯眯的打斷了劉非繼續拍馬的舉動:“兄弟手足,私下之間,就不要這麽生分了!”

“當年皇祖高皇帝打下天下,稱帝於雒陽,依舊常常素服便衣,與宗室兄弟,如家人般……”

這倒是事實,甚至於,如今漢室五日一常朝的制度,也是沿襲自劉邦當年五日一朝太上皇。

只是……

兄弟們心裏都悄悄腹誹著:“若真有兄弟手足骨肉之情,何以今日方才想起要詔我等入朝?”

當然了,這些話是不能說的。

諸位大王於是紛紛恭身而拜:“陛下隆恩,臣等敢不效死?願永為社稷羽翼,輔佐陛下!”

劉徹舉目遠眺,笑著道:“吾與諸位兄弟手足,久未相見了,來來來,皆來與吾說說,各自在封國的所見所聞……”

劉徹將視線收回,在諸兄弟們身上轉了一圈:“當年,父皇在日,就常常召集吾等兄弟,考績功課……如今,父皇雖然殯天,但吾為長兄,當代父皇考較之……”

聽著劉徹的話,諸兄弟們都是低首垂眉,沒有一個敢質疑的。

哪怕是劉榮,也乖乖的低著頭顱,一副受教的模樣。

“淮南為朕之長兄……”劉徹卻不打算放過他,笑著道:“就不必考較了,哪裏有弟弟考較兄長的道理?”

這話雖然輕飄飄,但每一個字,卻都是一把把鋒利的尖刀,直接插在了劉榮身上。

讓他立刻就跪下來,拜道:“臣安敢望陛下之項背?陛下躬行神武,承先帝之大德,治隆天下,德眸四海,臣雖遠在淮南,亦深受陛下德沐……”

“淮南王不必這麽嚴肅,這麽拘謹,這麽小心……”劉徹卻笑哈哈的打斷了他的自辯,將他扶起來,親切的道:“朕記得,淮南王以前可不是這樣的……”

劉榮聽得,只感覺背脊都有些涼颼颼的。

不知不覺,汗水甚至濕透了自己冠服之下的內衣。

劉徹的話,哪怕他是個傻子,也聽得清楚了。

每一個句話,每一個字,看似親切,而且語氣平和。

但實則,全都暗藏殺機。

此時此刻,在劉榮心裏,一個個名字閃來閃去。

趙幽王劉友,燕靈王劉建,這兩位叔祖父的下場,更是讓他手腳都有些控制不住的顫抖起來。

劉徹卻渾然不覺地說道:“淮南偏僻,不足以彰朕尊兄之內志,如今,趙國社稷無主,淮南王,可願徙之?”

若在劉徹沒有說這些話之前,劉榮當然是一百個願意了。

但現在,只要想起趙幽王的悲慘下場,他就渾身一戰,乖乖的低頭:“臣無德且卑鄙,治淮南,尚且有所不濟,不敢望邯鄲社稷!”

劉徹滿意的點點頭。

之前那麽多的鋪墊,就是為了不讓劉榮去趙國,讓自己主動放棄趙王之位。

倒不是劉徹不想對劉榮下手。

而是,現在的客觀條件,已經不允許劉徹繼續對宗室諸侯王下死手了。

在接連弄死了四位叔叔後,劉徹現在已經達成了“宗室殺戮者”的成就。

再殺的話,就很容易讓人惶恐不安。

盡管,現在的劉徹,就算將所有的諸侯王全部喊到長安,一人賜一杯毒酒,整個天下也依舊歌照唱,舞照跳。

最多會有人私底下腹誹和議論。

但假如那樣的話,劉徹的形象就要臭不可聞了。

當今天下的百姓和人民,不可能接受一位連自己的兄弟叔伯都不愛的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