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3章 狼性還是狗性?(二)

蘭折野自然也明白此間的事情和道理。

但奈何神經病一旦神經起來,別說旁人,自己也制止不住自己的麒麟臂。

他冷哼一聲,嗤道:“懦夫總是有理由給自己的怯懦找借口……就像那西域各國的國主一般……我匈奴只需一個萬騎,就足可讓西域三十六國國王俯首,七十六族頭人臣服!”

“今日右大都尉和骨都侯此舉,等若將我大匈奴逼入西域諸國的境地!”

“從此以後,人人將聞漢騎之名而喪膽,控弦之士不敢彎弓相對,牧馬之人不敢策馬相像!”

其實這樣的情況,在馬邑之戰後,就已經在幕南各部出現。

馬邑之戰,震怖了整個草原。

也讓幕南各部喪膽。

但好在,彼時匈奴依然占有河間,居高臨下,握有戰略主動權,漢室還是不得不依托長城被動防守,甚至隨時要小心,自己的老巢長安的安危。

但,去年一場高闕之戰,匈奴盡喪河間之地。

單於苑囿,從此成為漢家牧場,匈奴的母親山,自此不復再見。

傳說,當初呼衍當屠率眾從陰山之下的榆林塞,撤至臯蘭山。

匈奴人望著兩側高山和郁郁蔥蔥的森林,淚流滿面,哭聲不斷。

而丟了陰山,對於匈奴帝國而言,等於失去了一條手臂,更在戰略上從此失去了主動權。

現在,拿捏著對方軟肋的,不再是匈奴,而是漢朝了。

自榆林出塞,漢朝向北可以直撲龍城,向西可以攻略臯蘭山,攻取祁連山。

攻守之勢,從此易也。

正是因此,軍臣單於和匈奴高層,才要決意南侵。

南侵的戰略目標,劫掠漢朝人口和財富,只是次要。

關鍵在於,用南侵來震懾和牽制漢朝。

使之不能繼續北上或者西進,以此延緩漢朝的攻勢。

然而,這一戰,卻打成了現在這個模樣。

當初,匈奴主力傾巢而出,單於軍臣親帥王庭主力合幕南各部精銳、幕北部分騎兵,總兵力超過十二萬騎,號稱控弦二十萬。

那時,匈奴人是何等猖狂?

軍臣豪言:箭射日月,馬碎山嶽。

只要一人射一箭,日月也可以射下來,一馬震一蹄,山嶽也可以踏碎。

結果呢?

現在,上谷方向的右谷蠡王亦石部極有可能已經全軍覆沒,據說亦石的腦袋,都已經被漢朝人當成玩具了。

倘若亦石的覆滅,還可以說是給匈奴主力爭取了時間,做出了貢獻。

那麽,單於軍臣親自率領的這一路,頓兵長城之下,一個月了,卻寸步未進,反而損兵折將,徒耗士氣。

如今更是不得不夾著尾巴,偷偷摸摸的想辦法想要出塞撤軍,以避免為漢軍主力所圍。

可以想象,這一戰之後,整個草原將會出現何等的驚濤駭浪了。

單於和王庭主力的失敗,會如瘟疫一般,在整個草原流傳。

匈奴人將會因此失去所有面對漢朝軍隊的勇氣。

在未來,便是出現不過漢騎數騎,卻可壓得一個控弦上萬的大部族膽戰心驚不敢異動,漢朝一使者持節,就可以讓匈奴單於引頸待戮也不是不可能!

匈奴人自己就常常做過這種事情。

譬如,當年,鮮卑王擅自侵犯濊人,引得漢朝皇帝龍顏大怒,對匈奴施壓。

為了給漢朝皇帝消氣,匈奴人不就派了個使者去了鮮卑,取其王頭獻給漢朝當成賠罪?

又若那西域諸國,雖有小國,人口不過數千。

但卻也有大國。

如那車師,帶甲過萬,城池十余座,人口數十萬。

如那莎車,富裕無比,莊園以百計。

更如那樓蘭,地處西域要沖之地,坐收貿易之財富。

但所有的這一切,卻全部都毫無意義。

無論是帶甲過萬,還是富裕無比,或者坐收貿易之財富,在匈奴人面前,都沒有任何用處。

匈奴帝國自從控制當地開始,就各種剝削、欺壓,索要貢稅。

無人敢不從。

就是匈奴嫁過去的居次和閼氏,在這些國家之內,如同太上皇,對其國君,動輒廢立,而其國人竟不敢言。

毫無疑問,蘭折野知道,西域的現在,就很可能是匈奴的未來。

甚至會是匈奴的現在!

看看須蔔當屠,看看系雩難,蘭折野心裏已經如同鏡子一般敞亮。

看看這些貴族吧!

系雩難是單於的忠犬,在西域,在大夏和康居,兇名昭昭,以殘忍和血腥聞名於世。

他曾經親手將一個不聽命令的西域國王的頭皮當著其國大臣和軍隊的面,活生生的剝下來,嚇瘋了好幾個該國貴族!

但他在此地,在漢朝人面前,卻怯懦的如同一只遇到了天敵的兔子,只敢蜷縮著身子和腦袋,在洞穴裏瑟瑟發抖。

還有這須蔔當屠,身為王庭的右大都尉,作為匈奴的頂級貴族之一,他和他麾下的逼落騎士,在整個草原,都足以令人聞風喪膽,有些牧民甚至聽說了逼落之名,自己就自動自覺的自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