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滅胡

打鐵還需自身硬,到底能不能打得過德慶的清軍,周士相心中其實也沒譜,不過他卻不能流露出半點猶豫和不自信,反而大發豪語,以此來堅定宋襄公的決心,不使其有一丁點的動搖。至於自己的言語措詞是否與秀才這個身份相符,周士相卻是渾然不知了,即便知道,這會也是顧不得多做掩飾了。

葛五等人正在城中帶著青壯巡城,趙四海又帶人在搜捕清軍的落網之魚,周士相一時無法將他們召集起來,便先放下銀子的事,拉著宋襄公去清點繳獲的清軍武器。

途中,宋襄公曾問周士相的表字是什麽,周士相吱唔一聲,這才想起古人在姓名之外,通常都有父母或師長為自己取的與本名意義相關的別名,稱為表字。初時,古人都有表字,演化到現在,卻是多為讀書人的特權了,平常販夫走卒、窮苦百姓可是沒有取表字這一特權,大抵只起個小名,如“鐵柱”、“大牛”、“二蛋”什麽。

身體原主人是讀書人,自然有表字,周士相中了秀才之後,其父便請新會的教諭給取了表字,稱為“公業”,與其名字士相倒也相映生輝。不過如今的周士相卻不想再用公業這個字,在腦海中搜索片刻後,便對宋襄公道:“從前表字我已不用,現周某身負家仇國恨,從今以後便以滅胡為字!”

“滅胡?”

宋襄公怔了怔,當下便將周士相取“滅胡”為字與漢時霍去病“匈奴未滅,何以家為”聯系起來,敬佩的同時不住誇贊。

……

孔國良所部是清軍的綠營兵,性質上屬於滿清的脅從軍,大多都是由原明軍改編而來,故清廷並不給他們提供武器和裝備,只供給軍餉和糧草,有時甚至糧草都需他們自籌。

孔國良手下這四百多江西兵沒有人配備盔甲,孔國良這個千總也是沒有,從上到下都以號衣為主,前胸後背的大圓圈裏寫著個大大的“兵”字,與後世影視劇中的清軍兵勇大體差不多,唯一區別的是這些江西兵可沒有大長辮子可以盤在脖間,清一色都是不過巴掌長的金錢鼠尾辮。

周士相原以為這些江西綠營兵應該有一些火銃,可是城中搜撿到的兵器都是些刀、長槍和鉤刀之類的冷兵器,並無火銃。經詢問俘虜後方得知,原來清廷早已禁止綠營兵配備火銃,整個清軍除了原“三順王”,也就是現在的平南王尚可喜、靖南王耿繼茂、定南王孔有德(已死)部下有配火器外,其余諸兵馬都不裝備火器。

此舉的目的大概便與八旗多習騎射有關,從宋以來,以農耕為業的漢人就不擅長騎射,而滿蒙遊牧,騎射是其基本的生存手段,因此出於對漢人的軍事優勢和人口優勢考慮,清廷自順治六年就開始禁絕綠營配備火器,以便能保持滿蒙漢八旗對漢人綠營的軍事優勢,迫使以漢人組成的綠營兵為他們南征北戰,充為炮灰。

清點出來的刀、劍、槍、矛和清軍人數倒也一致,另外還繳了三十多面盾牌,弓箭之類的遠射武器卻是沒有。馬也繳了七匹,除了孔國良那匹劣等的蒙古馬,其余六匹都是拉車用的駑馬,派不得大用。驢車、騾車之類也有十幾輛,不過有幾頭驢子昨夜也被火燒死,這會早被百姓搶去吃肉了。

命青壯將兵器送到知州衙門後,周士相又陪著宋襄公察看災民安置情況。

有知州衙門一幹小吏和東城原有的兩名裏正還有幾家大戶一齊操辦下,災民大多都已得到安置。城中有親戚的便往親戚家投住,無親戚的便在東城墻下的安置點暫住,帳逢已經搭起幾十頂,每頂可容兩到三戶人家入住,其余的人也被安置在城中一些原本就無人住的空屋中,總體而言還算妥當。

糧食這塊,陸長遠他們念著災民都是鄉裏鄉親的份,倒沒有克扣耍滑,陸續從大戶人家那裏籌了些糧草送來,不過暫時只能一天供應兩頓稀粥,勉強維持活命,想吃得飽,吃得好卻是難。即便如此,這也是好的了,要知道未受火災前,這羅定城中的百姓大半也就是過得這等日子,就是過年也未必能吃上一頓肉的。

單靠大戶人家接濟只能是權宜之計,這羅定城不過三千多人口,能有幾家大戶?真要坐吃山空,再多的大戶也經不住,想要這些災民能夠徹底安頓下來,就得讓他們有自食之力,否則便是個沒法解開的死結。

不去管自然是最妙的法子,可周士相下不了這個心,他還想著依靠這三千多人創出一番抗清的新局面,把人都拋棄了,以後誰還敢相信他,還有誰肯願意跟著他幹。

暫時無法解決,周士相便先擱置,待到晚間,便命人將葛五、趙四海等一幹核心人物叫到了知州衙門。

……

“什麽,拿銀子出來招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