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公文

“惶恐灘頭說惶恐,零丁洋裏嘆零丁。

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孫思泰受刑前提出一個要求,那就是要面朝北京方向三磕首再赴死,除此之外,便是將南宋抗元名相文天祥的《過零丁洋》吟誦了一遍,吟得是又悲又壯,恍若好大民族氣節的英雄一般。

對此場面,周士相不怒反笑,命人硬按著孫思泰腦袋面朝貴州安龍府方向,然後在他耳邊大聲說道:“你是漢人,何以認賊作父!九泉之下,你又有何面目去見你孫家的列祖列宗!”

言畢,揮手,刀落,頭斷。

“見過無恥的,沒見過這麽無恥的,文天祥的《過零丁洋》憑的被你這漢奸糟蹋了!”

周士相唾了口唾沫,擡腳就將臨死都對大清念念不忘的孫思泰人頭踢向遠處的林中。

“王師復仇,只誅通韃奸惡,余者不問,稍後自歸。”

周士相下令將下人、護院和那些被斬首者的家屬分離,命這些人帶其妻兒自行離去。瞬間,人群便散了大半,男女在內,剩下的只數十人。

對余下的這些通韃奸惡親屬,周士相的處置是女人放了,男人嘛,滿十二以上者處死,十二以下放歸。

周士相原想斬草除根,不過緣於後世的人道觀念還是讓他心軟了下,沒有全數殺光這些漢奸後代,但卻將活命的條件限制在了十二歲這道坎上。

十二以上者,大抵都有記憶,這些少年目睹父親慘死在明軍之手,勢必一生銘記,基本上可以斷定這些少年長大之後百分百會敵視明軍,故而趁他們還沒有成人為惡時將其處決最好。十二以下的孩子放他們一條活路倒無多大關系,歲月或許會沖淡他們模糊的記憶。

哭天喊地的饒命聲中,又是二十多男丁被處死,余下人等皆是嚇得癱軟在地,婦人緊緊捂著懷中嬰兒的小嘴,唯恐孩子會哇哇大哭。

周士相沒有食言,他放走了這些婦孺,命她們往肇慶府去。不過那蒙面男人對周士相的處置似乎頗有微辭,不過他不敢當面反對,只是陰嗖嗖的瞅著消失在黑夜中的婦孺們。

……

德慶城東一處山坡下塞滿了上百輛車馬,一群士兵們默不作聲的將馬車分成兩半。

“我太平營做買賣講得就是個信義,之前和唐千總約定過一家一半就是一家一半,我太平營絕不多要一輛。”

周士相很是大方的對唐三水的代表宋錢表了態,同時對對方的名字表示極度認可:送錢,好,好!

聽了這話,宋錢不由暗松一口氣,他還真怕周士相食言,畢竟這回做得可是大買賣,搶來的這些馬車上堆積得可是城中有錢人的大半身家,價值不可估量,任誰都要動心。太平營不多要,這自然讓他喜出望外。心裏竊喜歸竊喜,嘴上的場面話還是要說的,他賠著笑道:“貴軍出力大些,多拿些也不打緊的。”

“哎,這是什麽話?”周士相大手一擺,很是不滿道:“說好一家一半就是一家一半,我多拿做甚?若不是唐千總報的信,我太平營能發這筆財?再說,你們德慶綠營從中也是出了大力的,我太平營沒道理多拿,行了,這事就這麽定了,一家一半。”

周士相說得斬釘截鐵,不容拒絕,話說到這份上,宋錢再虛偽也沒意思了,當下也不客氣,笑道:“那卑職代我家千總大人多謝將軍了!”

“好說,好說。”

周士相打個哈哈,故意將目光扭向自家那堆馬車上去,見狀,宋錢也不二話,袖子一撈就沖手下叫道:“弟兄們,手腳利索些,趁天沒亮把東西都搬進城去!千總大人說了,這筆大財,弟兄們人人有份!”

“弟兄們,大人說了,人人有份,都給我賣力點,別叫千總大人等得急了!”

上百名穿著明軍服飾的士兵迫不及待的脫掉了身上的衣服,裏面赫然是德慶綠營的號服,歡呼雀躍中,一個個興奮的沖向馬車,然後你拉我趕的往德慶城出發。

這邊,太平營的士兵也將馬車往西河渡趕,兩邊同時出發,不一會,上百輛馬車就一清而空,只地上一道道的車輪印子證實之前這地方有很多車輛。

周士相牽過大青馬走到還站在那裏的蒙面男人,朝他拱了拱手,謝道:“武兄,今日之事多謝了!”

“舉手之勞,當不得謝。”蒙面男人說著扯下臉上的黑布,不是德慶的縣丞武長壽是誰!

周士相點了點,又道:“那善後的事情就有勞陸知縣多費心了。”

武長壽呵呵一笑:“份內之事,談不上費心,倒是勒總兵那裏還要請周兄多為美言幾句,德慶畢竟是小城,打下來也不見貴軍能有多大收獲,若是引得兩位王爺領兵前來,那便得不償失了。似今日這樣,你好我好,豈不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