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滿城

尚之信看了一眼林善志後將視線移向班志富,詢問道:“新會可有派人過來?”

班志富搖頭道:“鄭國棟並未再派人來,料是賊兵圍了城,城中出不來人。”

“想來也是如此。”

尚之信微一點頭,在這個跟隨父親多年的老人面前,他是一點架子也不敢端,也沒必要端,他笑著對班志富說道:“出發前父王對我說過,此行出援新會,我這世子名為主帥,但這軍中之事還是要一力依賴班叔父的,要我多看多學,不明白的地方就問,不必顧慮什麽世子殿下的面子。呵呵,其實不必父王如此囑咐,我也會如此,畢竟我之前從未單獨領軍,陣仗經驗遠不及班叔父,要是因為我的輕忽出了什麽差子,不說我這世子殿下沒什麽臉面,父王那邊我更不好交待。所以此次出援還請班叔父多費心!”

世子殿下一口一個“叔父”叫著,聽得班志富心中頗是溫暖,在外人眼裏,這個世子殿下孔武是孔武了,不過卻是年輕氣盛,脾氣不太好,但在自己面前,世子殿下還是當年那個孩童,對長輩們跟當年是一樣敬重,只此一點,他也是要力保尚之信的,而不是和平南藩下某些人一樣,打起二殿下尚之孝的心思。

立長立嫡乃是中國千年以來的傳統,放著長子加嫡子不保,湊到次子身邊算個什麽事。要知道平南王可是私下與他們這些老人說過,等日後平定南明,他老人家就讓次子之孝回北京謀個漢軍旗都統,而不是留在廣東和哥哥兩礙眼。既然老王爺早就有了這等心思,底下人還哄弄個什麽勁,真鬧出了兄弟爭藩的事,恐怕得利的可不是他們這些平南藩下的人,而是北京那個朝廷了。萬一鬧得不可開交,朝廷一介入,只怕這平南王府可就真個雞飛蛋打了,老靖南王耿仲明那事可沒過幾年,耿繼茂那小子都險些沒法襲爵呢。靖南前車之鑒不遠,平南王府可不能再出什麽妖娥子嘍。

“殿下放心便是,末將必竭盡全力,太平軍不過跳梁小醜,有殿下親自領軍,此賊必不堪一擊。”

班志富話本就不多,但說得每句話都絕非廢話,這般鏗鏘有力說出,邊上的林善志聽了不由擡頭看了他一眼,心中倒也未有什麽此人說話狂妄的念頭,反而深以為然:太平軍嘛,本就烏合之眾,這仗打不贏才是見了鬼呢。

班志富這麽說了,尚之信自然不會就與太平軍的戰事再多說,轉而對林善志道:“軍中事都安排妥當了?”

林善志忙微一欠腰,道:“回殿下,卑職都安排妥當了!”

“我這沒什麽事,你先回吧,方才我說得明白,此次出援一切都聽班都統的,班都統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你可聽明白!”尚之信後半截話特意加重了說。

林善志心中暗誹,他也是正一品的總兵,憑什麽就要聽班志富的命令,何況自己的兵也比班志富多,可世子殿下這麽囑咐,班志富又是平南王最信重的老人,他這總兵再怎麽不願也得乖乖聽著,當下嘴裏就轟然應聲:“卑職明白!”

“那好,你先下去吧,半個時辰後出發。”

尚之信擺了擺手,示意林善志回去。

“喳!”

林善志輕步輕腳往後退了三步才轉身離去,待他離去,班志富方開口對尚之信有些擔心道:“廣州綠營頂率皆補是南人,皆遊蕩之輩,俱非經戰之輩,連年西賊入寇,兼土寇四處竊發,各處用兵甚多,折損亦多,僅廣州綠營這幾年便折損上千,今廣東局面明清相處,土匪漫山,沿海又多是海賊,僅我平南與靖南鎮兵於此,恐兵力不可多持,殿下不妨與王爺請朝廷再撥3000蒙古兵發來廣東助戰,如此兵力不虞便可解危,不致再復去年之事。”

班志富所說去年之事指的是李定國大軍二攻廣東,平南和靖南因無兵可用,只得收縮各處清軍集中於廣州一地,使得李定國大軍可以長驅直入,若不是新會堅城難克,恐明軍就要兵臨廣州城下了。收縮兵力於廣州集中駐守,看著似應對明軍最好的辦法,但實則卻是向明軍暴露廣東清軍兵力不足的問題,廣州若是失守,廣東便要盡淪明軍之手了。再者,清軍收縮於廣州等於放棄了除廣州以外的所有占領區,這便導致這些占領區的人心向明軍動搖,同時明軍也可以在這些地區獲得人力錢糧支持,若不是李定國兩攻兩敗,但只保持壓迫廣州的局勢,也夠龜縮在廣州的平南和靖南喝一壺的了。

僅就這次出援新會而言,班志富也苦於兵力不足,新會城中只守軍千余人,太平軍則有萬人以上,出援兵馬加起來雖有3000,可只旗兵可用,那廣州綠營的兩千多兵根本頂不上什麽事,這幫廣州綠營兵多是福建、浙江過來的降兵,平日打打順風仗可以,真要碰上比他們強的對手,望風而逃都是輕的。也就是這次來得不是李定國大軍,而是一支明明的雜牌太平軍,真要是李定國大軍來了,廣州綠營這些降兵根本就不敢帶他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