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官辦

一夜未眠的周士相第二天就找到宋襄公,沒等他詢問,宋襄公就坦誠撥給新會百姓的口糧減少的事實。

宋襄公給出的理由是“親疏有別”,公庫存糧僅能再撐兩月,清軍解圍卻遙遙無期,兩月之後不問也知城中定會斷糧,到時外無援軍,內無存糧,城破只在一時。故為解此危局,或說為太平軍獲得更多時間以待變局,宋襄公不得已從上月起就減少供應新會百姓口糧。

初始,新會百姓口糧為後營三分之二,半月後又降為二分之一,如今一人一日只給薄餅一塊,其它全斷。城中殘存兩千余百姓,不論男女老少,只靠一塊份量不足一兩的薄餅過日,這又如何能活?可若給他們糧食多了,太平軍這一大口家業又怎辦?僧多粥少,宋襄公也只能狠心剝奪新會百姓口糧,從而能夠擠出更多的糧食供應前營和後營。

宋襄公的一番話讓周士相無言以對,論理,那些新會百姓雖有許多是他鄉親,可在情理上他一手拉扯的太平軍才是他最親的人,也是他最應保存的力量。在食物短缺的情況下,舍棄新會百姓而保存太平軍的人員也不是不可做。然而良心難安的周士相還是無法贊同宋襄公的主張,他堅持要宋分出口糧於那些百姓,宋卻如吃了秤砣鐵了般咬牙不讓。

周士相以千戶職管軍,宋襄公以總務錢糧官職管民,這是當日在羅定便定下的分工,因此宋襄公是絕對無法插手太平軍的組織和指揮,可同樣道理,周士相也是不能插手後營的一切,除非他的意見並不損害後營利益,如此,宋襄公才會配合。如當日組建後營保安隊和建立公庫制度等。

現下宋襄公堅持不讓,周士相再急再氣,也是奈他不得,總不得為這事將軍官和營老們召集起來商議吧,這商議的結果周士相不用腦子去想也知道斷不是他需要的。若以他千戶權威強行命令宋襄公放糧,這也違背了周士相當日設立後營的本意,並且,這個決定很可能會和太平軍上上下下的意願相背。禿子蔣和,葛正兄弟、趙四海那幫人是會支持他這千戶還是會支持宋襄公,結果不想可知。

周士相不願做獨夫,更不願因這事讓太平軍內部發生分裂,但他也不願就此放棄那兩千多百姓,他將昨夜目睹的事情說了,接連強調數次一個十八九歲的姑娘只值兩塊大餅。

“沒有糧食,這些百姓只能活活餓死,活活餓死!”

“難道我們真忍心那些百姓就此死去?因為我們的殘忍而死!”

“我們反清是為了拯救那些被韃子荼毒的漢家百姓,不是去做和韃子一樣的事!如果我們寧由這些百姓餓死在我們眼前,我們和韃子有什麽區別!”

“去年,就是去年,我的父母妻兒慘遭清軍殺害,現在,宋先生你要逼著我再去殺害其他無辜的百姓嗎!”

“只要我周士相還在一日,只要我們太平軍還存在,只要新會城還在我們手中,我就絕不能讓悲劇重演!”

周士相近乎咆哮的怒吼驚動了廳外的親衛們,他們緊張的沖進來,隨即面面相窺,又悄悄的退了下去。

“罷了,既然千戶你執意如此,我也不便再做這個惡人。”

周士相的激烈反應終是讓宋襄公松了口,他也不是鐵石心腸之人,就在數月前太平軍剛占領新會城的時候,他便曾在城上對周士相有過諫言,希望周士相能夠體恤新會殘存百姓,不讓他們無辜致死太多。可那時的周士相卻沒有今天這般婦人之仁,而是毫不遲疑的拒絕了他。現在,雙方卻調了個,當日的好人成了惡人,那個惡人卻要做好人了。

就在周士相以為宋襄公肯放糧給那些百姓時,宋襄公卻說了另一番打算。

“城中人口販賣之事廖知縣早報於我知道,因此事乃減糧所致,故被我壓了下來不報於你知,現下千戶已經知道,又怪我狠心,我不得不挽救一二。”

聽宋襄公話意奇怪,周士相眉頭一皺:“如何挽救?”

宋襄公斬釘截鐵道:“放糧卻是不能。”

“不放糧,如何讓百姓活?!”周士相又氣又急,繞半天宋夫子是逗自己玩呢。

宋襄公示意周士相稍安勿燥,容他把話說完。

“想必千戶已經知道那些被賣女子都是城中百姓家的,可千戶知道那些買主都是哪些人麽?”

周士相問道:“何人?”

“皆是前營將士。”

雖然心下早已知道答案,但周士相還是不由“哼”了一聲。

宋襄公嘆道:“千戶勿惱,將士們去買女子也未必是作惡,事實也許並非千戶想象那般喪盡天良。”

“先生想說什麽?”

“我軍士卒成家者雖有,未成家者也有,據我所知,買女子者多是未成家者。”

“未成家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