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讓城

太平軍有守城之功,水師有來援之功,雖說水師是在清軍四面防線崩塌了三面才上岸,之前按兵不動很是讓人寒心,但不管怎麽說,水師的上岸還是挽救了太平軍的覆沒,因此周士相身為主人提出戰利品繳獲雙方平分也是應有之意。

對周士相的提議,陳奇策微笑不語,坐在其右手邊的記名總兵吳遠卻開口說話了。

吳遠是廣東韶關人,紹武元年時以400兵投附陳奇策,後被永歷朝廷任命為贛州總兵官。贛州是在江西清軍控制區裏,因此吳遠這個贛州總兵並不是真在贛州駐防,故而稱為記名總兵,只待將來明軍真的收復了贛州,便叫吳遠這個記名總兵做實缺,若贛州遲遲不能被收復,那吳遠也就只能一直當他的記名總兵了。

其實說白了,記名總兵就是永歷朝廷為了招攬人心而亂肆封賞的虛銜,有職無缺聊表人心而矣。類似吳遠這種記名總兵在南明軍隊中一抓一大把,由大西軍改編的明軍主力還好說些,其余地方這種濫號可是多得飛上天,甚至還有記名遼東總兵官的。

陳奇策不好對周士相的提議發表什麽意見,因為這種事情不是他這淩海將軍好開口的,無論是身份還是年紀都不適宜他開口,由下面人來和周士相談才合適,最後他拍個板便是。左右此戰已是大勝,戰利品瓜分已是細枝小節,部下要爭便讓他們爭一爭,實在爭不來也沒什麽打緊。

想是如此想,但白發老將還是希望能夠從太平軍這兒多得一些物資的。水師此次再入譚江,可以說是掏空了陳奇策老窩上、下川島的全部積蓄,若不能從新會這邊得到些補充,那此行入江就得不償失了。畢竟全軍上下幾千張嘴每天都要吃糧,訓練士卒更要器械,他淩海將軍再是大度也要為手下人著想,總不能讓幾千號人再餓著肚子回去吧。

周士相提議平分此戰繳獲,陳奇策自是認同的,但個中細節卻也不能不爭一下,在他的示意下,吳遠起身提了個他不好說出口的事情,吳遠問道:“我軍至海上而來支援貴軍,按例,貴軍當為我軍提供些糧食器械才是,這個卻不知如何作算?是一並算在繳獲之內還是另行核算?”

“唔……”

吳遠提出的問題讓周士相有些頭疼,此人說得也沒錯,水師來援救太平軍那是天大的恩情,他這主人可不能怠慢了人家。不論是從前還是現在,對待客軍一事上,明清雙方的做法都是相同的。問題是周士相也是窮得要命,清軍那點繳獲他也是眼紅著呢,哪裏又能全分給水師。

太平軍上上下下、老老少少也是近萬張嘴巴巴等著糧食下肚,日後開辟抗清根據地,各類器械物資也是要不少,周士相哪裏又能大方得起來。再說按例,這個例是多少,給多了自家心疼,給少了又惹人白眼,難啊。

頭疼,周士相一時不知如何開口,邊上宋襄公見狀忙為他解圍,笑著問陳奇策道:“不知老將軍以為多少才是合適?”

“哎,這個你們談,老夫這肚中可是饞了幾日,還是先緊著墊墊肚子吧。”陳奇策打個哈哈,不動聲色的拿起筷子將問題又推了回去。

宋襄公沉吟片刻,道:“清軍遺留的一應物資,不論是糧食還是兵器又或是戰馬牲畜,只要是能用得上的,我軍都和貴軍平分。”

話還沒說完,就被吳遠打斷了,他道:“現在城外你我兩家都在清理戰場,到底能有多少繳獲,咱們這些人坐在這裏也不知道,說是平分,可究竟怎麽個平分法?再者,平分之後怎麽算?”

宋襄公聞言有些為難道:“吳總兵的意思是?”

“你拿你們的,我們拿我們的,然後再從你們繳獲的戰利品分出一些來供應我軍,如此我方也算沒有白來這一趟,你們看可好?”吳遠拿出了自認最合適的方案,這個方案無縫能為水師爭取到最大利益,城外水師搶到手中的東西他自然不會吐出來,就看太平軍這邊能有多少油水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清軍再是被太平軍拖得窮困,留下的物資也斷然不會少。

陳奇策聽了這個方案雖心下覺得有些過了,但看諸將無一不是傾向此策,便也默認了。

戰場上的所有物資兩家各拿各的,完了太平軍再從自家那份劃出一些給水師,且還不知道這多劃出來的一份是多少,這讓宋襄公遲疑了起來,不敢隨便替周士相做這個主。

席子眾人目光再一次聚焦到周士相身上,後者卻是深鎖眉頭定晴思考什麽。這模樣自然讓陳奇策的一眾部下產生不滿,陳奇策卻是饒有興趣的盯著周士相,想看看這個勇秀才有何想法。若周士相真有什麽為難之處,他也不會逼迫太甚,都是抗清的兵馬,誰家又沒有難處。

半晌,周士相鎖眉展開,似是拿定主意,起身面向陳奇策等人,朗聲開口道:“老將軍率部遠道支援我太平軍,晚輩感激不盡,至於貴軍所提要求也斷無不合理之處,但晚輩的太平軍這幾個月也是損失慘重,更是急需糧草,因此恐怕晚輩不能答應貴軍要求。”說到這,不待吳遠等人變色,話鋒一轉又道:“不過老將軍看這樣如何,晚輩願以新會城來謝老將軍來援大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