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 利益集團

三天後,馬安民將惠州府城連同各縣人丁田畝數報了上來,計有丁口28萬7000余人,實有人口77萬余。

這數據是順治七年惠州清丁查戶時造的冊,這些年廣東連年兵災,省城廣州和潮州都被屠了城,可是惠州受的兵災卻是不大,只崇禎末年蘇成農民軍起事時襲擾過幾縣,以後也一直在是惠東活動,對惠南、惠西影響不大。這一方面得益於惠州地理位置特殊,沒有廣州和潮州的重要性;另一方面卻得益於惠州明朝官員“識時務”,他們早早降了大清,這才使得清軍沒有在惠州大規模屠城,間接保存了惠州元氣。此點從布政使司統計的廣州人口就能看出,廣州現在十幾縣人口加在一塊,連同招來的流民不過50幾萬,而惠州一府卻有近80萬,由此也能看出清軍對廣州的破壞有多嚴重。

吳六奇進攻惠州和太平軍東征時的戰場也主要是在陸豐和碣石衛一帶,因此百姓死傷不大。不過這份人丁的黃冊還是有些不準,至少絕對不如廣州所做的那般通徹,周士相估計被各縣士紳地主隱瞞下來的黑戶人口當也有幾萬。

錢糧田畝這一塊肯定也是有問題的,但總體而言馬安民報來的數據還是有七成可信的,畢竟在馬安民這些官員眼裏,那些人身依附的佃農似乎也算不得丁口,更休提地主的田地了,所以無法苛求他們。有一點可以肯定,以馬安民為首的惠州官員和當地士紳大戶肯定有一個利益集團,而這個利益集團便是太平軍的敵人,是影響太平軍在惠州開展建村設鄉,發動一切人力錢糧資源抗清的絆腳石,所以必然要對他們動刀。

動刀之前則必須瓦解整編和當地士紳有所勾結的惠州兵。韓朝宗、王大林等人將惠州兵的實際情況報了上來,計有兵丁9500余人,內中督標老兵和順德營兵只余1200余人,其余都是原先的惠州營兵和招納的土匪,這些人也是良焉不齊。

周士相命成立第七鎮,從惠州兵中選5000余人編為兩旅,又調投降的歸德兵和南陽兵余部加潮州營兵連同一些青壯編為一旅,以韓朝宗為甲旅旅校,南陽總兵張超為乙旅旅校,調第四鎮旅校、原輜重營副營官崔豹為丙旅旅校。三旅補充到位後,周士相命胡啟立為第七鎮鎮將,歸德總兵劉忠為副將。

如此安排也是相互制衡,胡啟立雖是鎮將,可韓朝宗已唯周士相馬首是瞻,自然不可能再跟隨胡啟立反亂;南陽總兵張超原本就比胡啟立這個廣東綠營督標參將官大,資歷老,屈身於他之下任個旅校已是委屈,聽命打仗能,跟著做亂是想都別想的。真要做亂,張超恐怕頭一個想的是要胡啟立聽他的,而不是他聽胡啟立的。

丙旅旅校崔豹是羅定時就投太平軍的老人了,對周士相忠心耿耿,又如何會跟著胡啟立反亂。副將劉忠和張超一個性質,二人難兄難弟實在是走投無路才降的太平軍,濟度一死,他哥倆和蒙古人一樣都是沒了退路,只能跟著太平軍走到底。太平軍越是能打,越是強大,他們的命就越能保住,將來說不定還能撈取比在清廷那邊更高的官爵,所以讓他們再做亂,簡直是想都不用想的。

基本上太平軍內所有降將都是和劉忠、張超持同一個念頭,便是蒙古人也是如此想,沒辦法,誰讓他們已經上了太平軍這條船。太平軍這船要是沉了,可想而知清廷會如何對付他們這些背叛者。這一點蒙古人更害怕,簡親王濟度可是被他們所殺,其他人或許還有一線活命機會,蒙古人卻是一點機會也沒有,別人要在太平軍沉船時跳水,他們卻是要拼命舀水不讓這條船沉下去。

第七鎮成立後卻是不駐防惠州,而是移駐清遠。這樣一來,惠州的官員和士紳便無法得到惠州兵的武力支持,而惠州由駐防陸豐的蘇納第六鎮接管。

蘇納現在可是周士相的鐵杆追隨者,死在他刀下的滿州同胞不計可數,就邊廣州城也是他獻策拿下,論功勞,只怕除了首創之功便是他蘇納了。有蘇納在惠州坐鎮,周士相自然不擔心惠州的那些官員和士紳會鬧出事來。

蘇納下手極其黑,雖沒像趙自強一樣明目張膽屠城,可在潮州幹的事情也是叫人發指的。有次只因附近的寨子襲擊了他的人馬,致使數名手下傷亡,結果為了報復,蘇納竟將這寨子上下千余人連同老弱婦孺一起屠了,此事讓蘇納的漢名“王泰”兇名一時廣為傳播。

蘇納行事黑,下手狠,且還是個滿州人,自然不用擔心會和當地的漢人士紳勾結在一起,所以放他坐鎮惠州周士相是極其放心的。只待宋襄公那邊著手派員接管惠州,便立即在惠州和潮州同時推行建村設鄉,更換原有的官吏,能用者,願意服從布政使司命令的可以留任,那些陽奉陰違,甚至暗地鼓動百姓鬧事的則要清除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