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6章 麒麟軍旗

馬上清兵長刀還未曾劈下,就覺得胸腹間被什麽異物捅入,然後便是鉆心的劇痛,一柄長矛從他的肋骨的間直刺而入。那清兵慘叫一聲,下意識的揮刀朝那長矛下方砍去,可卻夠不到那捅他的明兵,反而因為慣性讓他的身體往長矛的木柄上更深入些。疼痛讓那清兵再也揮動不了拿刀的手臂,他的身子不斷搖擺,最終痛吼一聲從馬上載了下來,“撲通”一聲重重落地,卻掀不起任何泥土,只被那冰冷的地面將他砸得更痛。他人還未死,卻和死了沒有區別,因為身上的長矛,他甚至連掙紮的可能都沒有。只能在那不斷哀號,最後,腦海中卻什麽敵人也不再想,什麽前程也不再想,只想他那遠在北方的親人。

明清雙方一場兵力不過百余人的小規模戰鬥正在激烈上演著。遠處西頭的夕陽懶懶的灑著它最後的余輝,落在人身上,卻不是溫暖,而是寒意。沒有風,火銃發射導致的硝煙讓正在廝殺的明清雙方視線極差,以致於只能憑借聲音判斷身邊的是敵人還是同伴。

明軍不光剌人,還剌馬。被長矛捅中的戰馬有好幾匹,吃痛的戰馬人立而起,直接把背上的正欲作勢砍殺明軍的清兵甩落在地。一時間,戰馬的嘶鳴聲,人的慘嚎聲響徹在這不大的礦野之上。

魏忠用力揮格著長刀,一邊格去一個清兵砍來的馬刀,一邊向著對面一個拿矛的清兵劈砍而去。他大喝一聲,手中的長刀狠狠的砍在對方的肩臂之上,將那方對右臂連著手中握著的長矛一起削飛而去。失去右臂的清兵先是目瞪口呆,爾後是撕心裂肺的慘叫,最後是瘋狂的向魏忠撲過來,用他那還在的左手試圖一把拽住魏忠,而下意識的想用他的右手去扼對方的脖子。可臂膀間卻只在如泉湧般噴血,卻無一物可供他伸出……

魏忠輕而易舉的將這個沒了手臂還要逞兇的清兵踢倒在地,然後長刀斜舉,一下切斷了對方的脖子。他定了口氣,四周滿是正在廝殺的敵我雙方,因為放棄沖殺,處於馬下的明軍在初期殺傷了為數不少的清兵後,卻不得不面臨殘余清兵居高臨下的優勢。隨著戰鬥繼續,明軍開始出現死傷,但這死傷相對清軍而言還是劃算的,是能接受的。

曹榮有些心驚,他沒有想到明軍的戰鬥力竟然這麽高,高到他的手下已經傷亡一半,而明軍卻只死傷了十多人。雖然這個傷亡不如下午那支打著“戚”字大旗明軍給清軍造成的傷亡來的更大,但已經讓曹榮難以置信,並感到恐懼了。

如果說下午那支明軍只不過是因為兵器太長太難纏,陣形又極度刁鉆,讓從未見過這種打法的清軍無法適應,這才導致被那支明軍以少擊多打敗,狼狽南逃。可眼前這些明軍使用的武器實在普通,裝備並不比清軍強到哪裏去,但卻同樣拼死戰鬥,且給清軍造成了巨大傷亡,這讓曹榮感到不可思議,如果他沒記錯,這十多天來,他似乎一直在追殺這些明軍,而他們從來沒有試圖掉頭迎戰過,所以這支明軍根本沒道理突然爆發出這麽強悍的勇氣和戰鬥力,按理,他們仍應是遠遠望風而逃才是。

然而事實卻是被清軍攆了大半個月的明軍不僅回來了,而且表現出遠超清軍的戰鬥力,甚至於一點也不比小北山上那些明軍表現出的強悍戰鬥力和戰鬥意志差。

這他娘的到底怎麽回事?

曹榮糊塗了,他有些後悔不應該自請探馬職事,半個前程是好,可要是為此把命給丟了,那就不劃算了。

曹榮不會想到,從前這支明軍的狼狽不過是因為他們的將軍起了私心。而將為軍之膽,當官的不想打,下面的士兵又如何會死戰。當然,如果設身處地去想,曹榮也會理解一支能戰的兵馬為何突然不能戰了。如果他的父親曹錫遠在這裏,恐怕他能猜到更多,因為當年在關外,曹錫遠見多了為了私利的明軍將頭是如何坐視友軍覆沒而不出一兵一卒予以援救的。只有勝局確定,那些私利的明軍將頭們才會蜂湧而起要來分一杯羹,否則,他們只會遠遠看著。

而這些明軍所表現出的戰鬥力卻絕不是曹榮所想的那般強悍,而是他們本應該就是如此,或者說他們是發揮了正常水平。只不過從前他們因為害怕,所以逢戰不敢進,所以屢戰屢敗,所以讓清軍看不起,以為明軍都是這麽弱。但現在他們不害怕,不害怕的原因是他們親眼目睹了滿州大兵是如何被痛宰,目睹了太平軍是如何一場接一場勝利的。如同滿州人一樣,周士相同樣用勝利剌激太平軍每一個人,剌激那些原先是明軍,後來是清軍,最後又成為太平軍的漢人,讓他們不再恐懼所謂的大清兵。沒有了恐懼,自然就不會害怕;不會害怕,他們就會戰鬥,結果便如曹榮所見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