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6章 天下再無人不識

馬鷂子之名十年前就響徹北方,而因其勇武,北京的滿州人都以識得王輔臣為榮。只不過時過境遷,當年馬鷂子在大同城下的勇猛已經沒有多少人記得。漢軍都統王勝便是這個不記得的人,而那幫蒙八旗的將校更是不識得什麽馬鷂子,他們見一個騎著醜陋黃馬、披著白袍的南人將領領兵殺來,心下都是大笑。

南人的騎兵?當真是笑話!

蒙古參領達日阿赤獰笑著帶著所部幾百蒙古子弟迎了上去,在他看來,漢人就算有騎兵,也是北方的稍稍能看些,何曾聽過南人也擅騎戰了。既然這幫南人不怕死,那便成全他們好了,也好叫他們知道什麽是騎兵。不過很快,達日阿赤就笑不出來了,因為他驚奇的發現沖殺過來的南人騎兵好像不是什麽南人,而是和他一樣的蒙古人,甚至還有滿州人!

長生天,這怎麽回事!

達日阿赤糊塗了,跟他迎上去的那幫蒙古兵也糊塗了。

漢軍都統王勝也聽到了沖過來的太平軍騎兵口中呼喝的滿州話和蒙古話,那一刻,他和他的部下們都有種錯覺,好像自己才是明軍,而對面來的才是大清兵,且不是一般的大清兵,而是大清的滿蒙大兵!

潮惠一戰,蒙古額真蘇日勒領著四千多蒙古兵向太平軍投降。對於這些歸降蒙古兵,周士相放手大用,但卻在軍中強制教習他們學漢字,說漢話,也用漢名,軍中號令也都用漢令,可真到戰場廝殺,滿州人也好,蒙古人也好,都是會習慣的用自己的母語。於是,耳畔傳來的滿蒙語言,讓清軍有了錯覺。

達日阿赤的困惑沒人能給他解答,在他發怔時,馬鷂子王輔臣已沖至跟前,身後的滿蒙騎兵或是直起身子盡力後縮,將手中的長槍長矛筆直向清軍騎兵紮去,或是猛的松弦,將利箭射向他們的同胞。

達日阿赤駭然發現,沖他而來的那黃馬白袍的漢將表情十分的可怕,他兩眼瞪得大大,眼角看起來好像都要噴血般。那看人的表情更是如看死人般,達日阿赤心下惶恐,下意識的想要扭轉馬頭逃避這漢將的目光。但見一團人影沖來,旋即長槍飛至,自己的咽喉已然開口。

一剌一拔間,馬鷂子已飛馬而過,再也不理捂著咽喉發出難聽聲響的達日阿赤,只見長槍狠狠抽在了一個傻傻的蒙古兵胸前,“撲通”一聲,那蒙古兵整個人都飛了出去。人在空中,就發出了抑制不住的慘叫。反手又是一抽,又是一個蒙古兵被掃落於地。

“攔住他,攔住他!”

回過神來的蒙古兵顧不得參領達日阿赤的死,十幾個悍勇之士縱馬擋在王輔臣前面。他們身上都是披甲,可在馬鷂子面前卻如赤身一般。王輔臣長槍一送,頓時洞穿一個蒙古兵的胸腹之間,接著左手長劍揮出,一道血泉噴天而出,又是一名蒙古兵被直接削去了腦袋。十來個蒙古悍勇之士竟是攔不住王輔臣,反叫他連殺三人。

蒙古兵駭然之時,頭頂之上又是一陣箭雨落下,“嗖嗖”羽箭聲中,數十蒙古兵中箭落馬,余下的混成一團,哪有剛才去殺南人騎兵的勇氣和聲勢。混亂中,沖上來的大隊太平軍騎兵如鐵錘一般撞上了他們,矛斷聲中,又是數十蒙古兵應聲落馬。

王輔臣長槍橫掃,從一堆蒙古兵中殺出一條道來,數十親衛騎兵於他之後將這通道越打越寬,越來越多的太平軍隨之湧進。本來蒙古兵就只數百,來的太平軍卻有兩千,首領達日阿赤又被槍挑,這會哪還能有還手之力。蹄聲呼嘯之間,這數百蒙古兵只剩數十人還於馬上,呆頭呆腦的看著四周遍地的屍首。無主的戰馬四處跑著,跑了一會卻又停了下來轉過身子,似想尋找昔日的主人,可視野之中卻再無主人可尋。

太平軍的騎兵這麽強?!那賊將又是誰!

漢軍都統王勝駭得臉上一點血色也沒有,手下那幫定南藩下漢軍騎兵更是難以置信。另一邊的蒙古將領和克卻因達日阿赤的死而血性大發,他那如一張大餅般的圓臉滿是通紅,嘶吼著舉著他的馬刀沖向了已殺奔而來的馬鷂子。

王輔臣槍跳清軍將佐,心中好不得意,又看一清軍將佐來找死,也不多言,把槍一提,拍馬便上。兩人靠近時幾乎同時大吼一聲,一槍一刀同時交錯,再看時刀已被挑翻。

和克不敢置信的望著自己空空的雙手,在馬上任由坐騎慣性的帶著他向前奔出。和克怎麽也不敢再回頭,因為他的後背正冒著寒氣,他能感受到後方似乎有死神在等著他。可是前方卻讓他更加絕望,上千太平軍的騎兵正沖他這邊奔騰而來。

和克面露絕望,緊閉雙眼,他已知道自己的下場。但他現在卻更想知道,為何滿蒙子弟會替南人賣命!

消滅了達日阿赤部的太平軍騎兵越戰越勇,這些戰前豪飲的蒙古漢子可沒有什麽對同胞手下留情的概念,反而是倍加兇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