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7章 我範家遭了什麽罪

明亡於清,究其原因,根子還在於政事疏漏,與士人過寬,與庶民過嚴,商賈借士人崛起,無利不起早,心中無國家民族之所義,唯圖方寸之所得,範奸永鬥者,明國之人,漢之苗裔,卻在國戰之時,不圖利國與一毛,卻重清人之一信?

不重漢人之存亡,只顧一家之私,圖小利忘大義者,莫過於此,清人如無鐵器之利還至於如此迅速的崛起?真正是送利刃與仇寇,嘉定三屠、揚州十日之始,正是始於晉商手也,雖萬世難消此恨!

晉商,民族敗類!——此蓋棺論定!

……

張家口。

由大清皇帝親自賜產的範家大院“中和堂”內,點著明亮的巨燭。

範家兒媳劉氏呆呆的坐在堂內,邊上站著兩個十五六歲的丫鬟。

夜已經很深了,劉氏卻遲遲不願睡去。兩個小丫鬟年紀小,努力忍著瞌睡,不時偷偷轉過臉去打個哈欠。

打了三更後,在範家生活了一輩子的趙管家見少奶奶這麽呆坐也不是回事,便進到堂內勸道:“少奶奶,您還是先去睡吧,省城真要有什麽消息過來,有我在這侯著,您放心就是……再者,您也別太擔心,咱家老爺是皇上親封的皇商,入的內務府籍,咱範家又根本沒有和口外蒙古私通過,老爺出不了事的。”

一個叫綠翠的丫鬟也勸道:“少奶奶,您還懷著身子,可不能這樣熬,還是趕緊歇著吧。”

劉氏只是緩緩地搖了搖頭,仍舊沒有做聲。她看著三十許人,容貌甚美,但體態有些柔弱。微起的小腹是她的第二胎,老大是四年前出生的,取名叫毓馨。

“省裏,府裏都要使銀子,京裏也要送銀子,不管花多少銀子,都得把老爺救出來!要還不行,咱們就去告禦狀,我們範家打前明起就替大清賣命,昨這幫官說抓老爺就抓老爺呢?還把大爺打的那麽慘,他們眼裏還有沒有王法了!”

劉氏真的是怒火難平,好端端的天降禍事,省裏來了幫兵丁,不問青紅皂白就把自家老爺給鎖走了,她的丈夫範三拔也被兵丁痛毆了一頓,害得現在都躺在床上起不得。

趙管家遲疑了一下,道:“少奶奶,不是沒往上送,可是那些官都不敢收,說這回是京裏來的欽差要辦咱範家,省裏那幫人現在對咱們範家如躲瘟疫般,一個個都嫌咱家的銀子燙手呢!”

“這天下還有嫌銀子燙手的!”

劉氏的聲音裏有說不出的悲憤,趙管家怕少奶奶傷了胎氣,不敢再開口說話。劉氏氣一會,擺了擺手,示意他下去。趙管家還想再勸,劉氏卻只是擺手,趙管家不敢再做聲,悄悄退下。

兩個丫鬟看到管家下去,都是失望,兩人心裏發苦,天知道少奶奶這要呆到什麽時候。

劉氏一手扶著頭又獨自坐了好一會兒,突然起身在祖宗牌位前跪下來,低聲禱念道:“範家歷代祖宗在上,範門劉氏今日在此虔誠禱告祖宗在天之靈,保佑老爺安然無恙,保佑大爺身子快快好轉,保佑我範家闔門安康!”

劉氏禱念完,略覺心安,丫鬟扶著她站起,突然沒來由的心裏一痛,不禁一陣恍惚,似覺天要塌了般,嚇得腿一軟,復又跪下,又手合掌道:“列祖列宗,想我範家,經商一百年來,從沒做過一件傷天害理之事,這偌大家業全是老爺白手起家,一個子一個子攢出來的……老爺、大爺天天往外花銀子,鋪橋修路,舍粥給錢,又廣修廟宇,給菩薩鍍金身,口裏口外哪個不說咱範家仁義、信義!……憑什麽該老爺吃這官司,憑什麽老天要降這禍給我範家?我範家要是敗了,那是再無天理……”

劉氏一邊禱念著,一邊流著眼淚。她就那麽虔誠的望著那一排排供奉著的畫像。

畫像都是範家歷代祖宗,只是二十年前這些畫像還是漢人的衣冠,現在卻都變成了滿人的衣冠。這卻是因為範家因被大清皇帝賜入內務府籍,家主範永鬥自覺已是旗人,故而要光宗耀祖,特意請畫工將歷祖歷宗的像都重新畫了。畫像中的祖宗們多了辮子。

劉氏就這般跪著,許久,才因為丫鬟來報丈夫範三拔醒了,這才趕緊起身去看丈夫。

範三拔是範永鬥的獨子,很是精明能幹。自從範家被封皇商,入內務府籍後,範永鬥父子便挾內務府的權威,藉清朝給予的特權和方便,大肆擴充經營範圍。一方面繼續經營邊疆貿易,另一方面在關內進行綢布茶糧貿易。家產成倍的翻增,成為名副其實的第一皇商。就張家口這座大院中就有仆人三百余,城中屬於範家的商鋪也有大小五十三家。其他地方更是多的嚇人。

劉氏來時,被官兵打傷的範三拔正在榻上掙紮喊著:“來人,我要起來,來人,快扶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