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1章 鰲拜很欣慰

太平軍兩線的第一鎮、第二鎮仍在拼死抵擋清軍的沖擊,中線卻被清軍突入更猛,“凹”字變得越來越突顯。

葛義和鐵毅都在皺眉朝中線的新二鎮、第三鎮張望,他們都在等。300門飛雷炮都設置在新二鎮陣地上,能不能發揮奇效,就要看新二鎮的了。

朱慶來指揮兩衛四百多銃兵列陣對著追上來的清軍就是一輪齊射,鋪天蓋地的彈丸飛馳而去,打得清兵倒下一片。但更多的清兵越過地上的屍體向前沖來,太平軍的視線裏,清兵是漫天撲來,就如同弄蝗災一樣,黑壓壓一片,讓人看著就覺倍加壓抑。

炮坑中一個總旗忽的躍出,將一面紫色的三角旗插在了前方。

“紫旗!往兩邊跑!”

百戶劉邦棟看到前面乙旅打出的旗號後,立即大聲呼喝著讓士兵們繞往兩側。數百正在後撤的士兵立時分成兩隊,往炮陣的兩側繞去。正在追擊的清軍卻未察覺這一變化,仍是聲嘶力竭喊殺著向前沖來。不少跑得慢的太平軍被清兵攆上,砍翻在地,有些剛剛補進新二鎮的太平軍新兵也因為緊張忘記了軍令要求,繼續盲目的朝前面的炮陣跑去。

整個中線戰場連綿足有三裏多地,在這片區域,清軍投入了包括滿蒙騎兵在內的上萬兵馬,各式顏色的旗幟在人群中不住揮動。炮聲、銃聲,各式爆炸聲不絕於耳。戰場上空飄起的永遠是硝煙,煙霧不斷在場戰上升起,然後被風吹往下一處。遠遠看去,就如同起了濃霧一般,哪怕天空晴朗,太陽高照,身處戰場中的明清雙方視線也永遠超不過裏許。

在煎熬的等待中,清軍終於進入沒良心炮的射程之內,朱慶來的手掌心滲出了汗水,那些蹲在坑中的炮手更是緊張的冒汗。一個手裏抓著把香正在燒的輔炮手一個哆嗦,竟是把香齊整的掐斷了,令得邊上的正炮手不由喝罵了他一句。另一個輔炮手則趕緊從地上撿起那半截燒著的香,死死攥在手中,生怕這香會熄滅。

150米,140米,120米……

在清軍根本無法察覺的地面上,每隔10米便在草叢中插著根用白石灰刷過的短樁。這短樁沒在草叢中,清軍大步的從上面跨過,渾然不查。坑中的太平軍炮手則一顆心緊張跳動,兩眼死死盯著那短樁,耳朵也豎得高高,只為能聽到放炮的命令。

在一隊漢軍進入百米射程之後,朱慶來沒有下令放炮,而是命令銃兵不斷放銃,此舉只是讓清軍更加堅定湧來。

太平軍的頑強抵抗沒讓清軍望而退步,他們更加洶湧的沖來,因為他們知道,勝利已經在向他們招手。只要將當面這最後一股太平寇擊潰,他們就能享受勝利的果實了。沒有人會在臨門一腳時收回腳,神仙也不能。更何況,這數萬人的大戰,也不是指揮官一句話就能說撤就撤的。

屯泰身為愛新覺羅子孫,身為宗室貝勒,此刻本不應沖在最前線。但是,他的身影連同他麾下的那些滿州子弟卻始終沖殺在前,這讓後方的鰲拜十分欣慰。鰲拜並不老,才四十多歲,這年紀在漢人將領中正處於年富力強,可在滿州將領,他卻算老了。當年和他一塊隨太宗、多爾袞打江山的滿州將領大多故去了,有的甚至不到三十就去世。這讓滿州變得將材淍零,不得不大量啟用年輕人,可這些年輕人的表現卻又不堪,遠遠無法與他們的父祖相提並論。

順治八年以來,對明軍的歷次戰事都證明了滿州新一代缺乏帥材,將材,以致於不得不依賴漢軍。鰲拜幾次和旗裏老人感慨,要是滿州年輕一代再無英雄人物出現,將來這大清的江山真不知道要靠誰去捍衛。更讓他們痛心也不解的是,為何滿州子弟在關內的壽命會如此短。男人短,女人更短,旗裏哪家有個超過四十歲的姑奶奶,那都是了不得的大事。

老天爺行事真不公平,為何我滿州壽命就這麽短呢,難道說這就是代價?以少族而臨中原的代價?

鰲拜不止一次唏噓過,為滿州,為大清憂心。但無論如何,漢人的花花江山總是叫滿人得了,他們是不可能再退回白山寒水吃那苦了,他們要子子孫孫,世世代代的占住漢人的江山,奴役他們。而這一切,需要滿州有年輕一代的英材湧現,年輕人才是將來,才是滿州世代江山的保證。現在,終於有一個勇敢的年輕宗室可以讓鰲拜稍稍心慰了。

戰後,可以向主子奏保屯泰晉為多羅貝勒。

鰲拜如此想道,他現在在考慮要不要派人去揚州報捷,因為這場大戰,他鰲拜已經贏了。

……

鰲拜覺得他贏了,還在堅持的太平軍卻認為他們將要取得這場大戰的最終勝利。因為他們的殺手鐧還沒有使出來。

終於,在一個漢軍的腳步剛剛邁過五十米處的那根短樁時,朱慶來用平生可能最大的聲音喊了起來:“點火!”